關於對校園霸凌的觀察和對我的影響

前言

在馬特市上的友鄰們彼此留言時，感覺似乎不少人都有過在學校或職場遭受霸凌的經驗，這篇文章算是自剖個人經歷、收集週邊親友故事，還有我對於校園霸凌現象的觀察記述。我自己遇到及聽聞的都是校園霸凌為主，職場霸凌勉強算是遇到一回，最後會簡單補充。

我的校園霸凌經歷

升國中的時候，因中小學學區劃分不同，小學六年間所有同學舊識只有五、六位就讀同校，此外我們還是該校男女分班的最後一屆，因此我在自己班上沒有原來認識的朋友，同學幾乎都是來自另一間鄰區小學，少部份是從其他地區搬來就讀的，與同學間沒有任何過往經歷。由於國中管樂隊是男生社團，因此我成為女生合唱團團員，起初一年級同學相處都還維持正常來往，但我並未進入班上任一特別要好的小群體，算是個獨行俠吧！

班上有一群七人的意見領袖團體，帶頭的女孩Ｌ功課好也有領導能力，對同儕、同學、甚至師長，算是有強大意見影響力。二年級上學期某天起，七人幫開始對我酸言冷言，起初想說自己並沒有做什麼事犯到她們，並不以為意，但她們開始影響其他同學一起對我進行排擠，中學的女生班總是一個個友誼小圈圈構成的，很快的排擠行為就全面擴散了，僅剩下寥寥無幾的少數幾位中立派，但她們基於明哲保身、或害怕自己成為下一個被排擠對象而始終保持沉默。

班上還有另一個被關係霸凌的女孩，我有些忘了她是不是轉學生，只記得她說話一直都很小聲、很慢、話很少、學習排名也不好，反正如果撇開個人能力不論，若是老師指定進行２人分組的話，最後有很高機率我們會很自然的被湊在一塊的。基於合作機會的增加，我曾試圖想和她建立比較友好穩固的關係，希望可以在課堂分組或學校生活上可以彼此更有力的互助支援，但她的回應都很淡漠，最終還是只維持著淡如水的同學情誼。

然而我算幸運的是，身為合唱團員，早自習和午休時段我經常必須進行團體練習，不在自己班上活動，並且拜早期強烈升學主義掛帥，國三起重要考科如數學、理化課程會進行能力分班教學，七人幫不是在資優班就是加強班，我的功課中上，在分班完全沒與她們重疊，加上平時在原班上課時幾乎都要專心聽講，晚自習時段也都是各自靜默溫習功課或寫作業，除了每節短短下課10分鐘，其實不太有時間和別人交流說話，打照面發生衝突的機會大幅減少。

最誇張的一次排擠是畢業旅行，校方安排全學年到溪頭森林二天一夜旅行，當晚全班只有我一人被發配邊疆，分配到與班上同學住宿處有一段步行距離（大概10分鐘腳程），且須獨自和完全不認識的自學班同學住一晚，所幸初次見面的自學班同學很溫暖而開放的接納、關懷、照顧我，很快就玩在一起，只是她們瘋狂的玩法（未成年帶了一堆烈酒狂喝、狂笑、狂吐）著實有點嚇到我這個乖乖牌，但我知道她們只是愛玩，本性良好，後來回到學校也成為我的固定飯友。

基本上因為同班同學都只是在言語和關係對我有所排擠，並未真的對我有實質物理上的出手傷害（我在午休看過後段班的女孩在女廁打架拉扯，留下了一地頭髮），所以國二、國三兩年，基本上我都是儘量忍著不反擊，就這樣一直忍到畢業。

唯獨一次，三年級某天午休後，從福利社回班上途中，我在樓梯上巧遇七人幫其中兩人（不是意見帶領者），往下走的她們遠遠看我往上爬，在雙方距離逐漸接近時，她們忽然開始在我面前竊竊私語（雖然未必是說我壞話），我當時突然有一股無法言喻的惱火和憤怒衝頭，在彼此擦肩錯身而過的那一瞬間，有種亟欲把她們一把推下樓梯的強烈衝動，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對這段霸凌的憤恨心情。當然最後我沒做，那股子衝動只變成一段想像而己。

進高中後，不幸有一位國中同班同學恰巧又與我同班，她受國中時期的同儕影響，如果我稍微接近她一點或是分組名單剛好配在一起，她就會各種哀嚎、大呼小叫，嚇得其他人雖然不明究理，但又會很快再把我和她分開。不過因為我對高中生涯適應不良，在隔年春天四月就主動辦理休退學，自此整個中學時期的關係霸凌才完全結束。

他人的經驗談

• 好友Ｋ在小學高年級時遭到同學關係霸凌，後來也成為獨行俠，並且完全不參與任何學生時期的同學會活動。（推測原因：單親家庭、和男同學關係良好）
• 親戚家小妹在國中時期遇到同學集體霸凌，除了言語和關係霸凌，也遇到個人所有物被丟掉、毀損的情況，在國三時最嚴重，一度有拒學的狀況出現。（推測原因：體型豐滿）
• 好友Ｙ在專科時期遭到部份同學言語攻擊和排擠，時間不長和程度輕微，後來加入支持群體，在班級上未有受到強烈霸凌。（推測原因：被認為說話假掰）

生存之道

我自己後來思考過，霸凌對我沒有產生太多負面影響，大概是我自主不經意做到幾件事減低了它的負面傷害：

1. 確保忍受底限
   我的忍受底限就是不能在身體上對我進行各種實質侵犯，我很幸運當時沒有受到這麼嚴重的騒擾，但當時我也備妥可以實質協助、保護我的人脈（後段班的同學）及求救辦法以備不時之需。
2. 發展多元人際
   我因為參與社團緣故，在其他女生班都有好朋友，每天午休就是輪流到各班找不同的朋友一起共餐，不必一個人困在班上獨食，也不必感受令人窒息的惡意。我在沒有升學競爭的後段班（放牛班）及自學班（直升高中）都有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同時因為他們也理解到除了升學以外，中學生還有其他生活方式。
3. 尋找情緒出口和安身立命之處
   合唱團和其他班級友人接納是接住我的最重要緣因，唱歌可以抒發情緒，和朋友共餐聊天可以轉換心情，除了在自己班上，我在其他場域都得以安身，獲得正面肯定與關係接納，不會覺得自己的存在意義被否定。
4. 堅定相信自己，不怕與別人不同
   中學時因為數理成績不佳，曾由長輩介紹到鄰校中學老師的家教私墊班補習，私墊班有很多我舊時的小學同學，只有我一人是每次都穿著不同制服、混在其中一起上課的外校生，再加上畢旅時被發派到外班住宿的事，我已經很習慣作為群體中的異數，即使與周圍的人有巨大差異，但仍堅定相信自己。
   

人際後續影響

國中時期的記憶在我畢業後刻意遺忘的緣故，現在想得起來的事已經非常少，也完全斷絕中學的所有人際。我能記得的可能只有幾個老師名字、幾個印象深刻的事情或場景，其他已經完全消失在我的人生了。

經過這段歷程後，進到專科、大學後的求學歷程，乃至到職場上，我在人際關係會進行風險分散，經常保持和數個群體都有一定交情，但卻都不完全歸屬於任一群體，開始滲入並遊走在多個人際小圈圈，成為真正的。邊緣人，這習慣後來也曾一度使我得以不被捲入職場中的派系鬥爭，全身而退。

後來若遭遇正在經歷霸凌的人，我會傾聽體諒他們的苦惱，試圖協助支持他們早日脫離這個困境，找到自己得以安心棲身的所在，減少持續受霸凌之苦的人。我國中的經歷事隔多年後才說給家人聽，當然也是因為我已經可以說出口也不感到痛苦了，一方面也是不希望長輩為此感到痛苦，所以輕描淡寫的說帶過了。

多年後的追踪解讀

我自己的觀察是校園霸凌發生時期大部份發生在高中以前，一方面是青少年思考未臻成熟，獨立判斷、思辨能力未完全，並且十分注重同儕關係，經常群體中初期有人可能只是為了一時好玩起閧或賭氣逞口舌之快，而對他人進行言語、關係、行為上的霸凌現象，加上集體從眾心理，並且時常對自身犯錯毫不自知、沒有自覺。

被霸凌的原因千奇百種，可能是起因是單親家庭、親子年齡差、學習表現、身型外貌、言行舉止、身心障礙、家境貧富、族群血統、個人習慣、...等等，無一不成理由，無論是任何原因都可以成為霸凌者施暴的藉口，但任何原因都不足以成為合理化霸凌行為，因此受害者不必歸責自己。

我自己曾在某霸凌情事發生多年後，不經意在聊天過程詢問過幾個施暴者、受暴者對事件的記憶，施暴者往往不記得或沒有意識到自己曾經對他人施加霸凌，受暴者如未刻意淡忘過去，則對事件細節往往都能記憶深刻。

我後來也時常因此告誡他人，注意自己的言行，因為受害者將永遠不會遺忘，也經常勸說受害人要放下，因為施暴者經常不認為自己有犯錯，就更不要談有所謂的反省、道歉和遲來的正義。

補充：職場霸凌個人經歷

我個人遭遇過一次短時間的準職場霸凌，簡單記述如下：

當年甫入職一間公司進行網站改版協作，當時網站改版工程距原先完工日已延宕許久，我的主要工作是負責與工程師進行技術溝通與網站內容上稿排版，當時的主管對於我完成的文稿內容、活動計劃、排版結果或其他產出，不知道為何都不問、不聽、不說，只一味的反對與責罵。

起初我以為是因為她不理解網站技術內涵，於是試著用簡單明白的方式說明解釋，但仍然沒有好的反饋；後來我改由先把要向主管報告的事說明一次給其他資深同事聽過，讓他們評斷內容是否可以被長官接受再報告，也沒有效。

當時曾數度非常痛苦的在公司樓梯間和廁所委屈爆哭，最後在網站完工與結束驗收後，直接將完成階段任務的我予以資遣，結束了約四個月的互相折磨。（推測原因：本人體型圓潤及不討主管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