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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nnyZh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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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点东西

GennyZh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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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初我去看望本科导师娟姐,聊了些许学业及人生困惑。娟姐后拜托我写一篇文章鼓励本科的学弟学妹们多多阅读、用心写作。想来我在阅读写作上也常倦怠,文字稚嫩,怕不够格。但也磨磨蹭蹭回顾了自己的阅读写作历程,希望对仍在校园里的朋友们有所帮助。

前几日我喊朋友帮忙修改校对今年年会的编译文稿。拿到修订后的文档,我发现他在调整文本语言时加了不少“的”,觉得好笑之余立马心领神会。我是从何时开始尽可能少用“的”的呢?回想起本科时在“青年絮语”团队写文章,选题与观点自由,但娟姐每每都会细致地调整我们的文本字句。有一回她直接让我好好过一遍每一个“的”——是否是可删减的冗余,还让整个团队的伙伴们一同来“捉虫”。整整一晚上,我们才把“的”问题彻底解决。当时想必也有许多不理解,但自此我总是省着用字,成了习惯。

多年后,我兼职带学生阅读写作,被问到要如何写论述型文章时总是令人困扰——毕竟我的文字也仍然稚嫩、问题重重。但最重要的是,写点东西于我而言早已成为一种习惯:我需要通过写作梳理脑中混杂的困惑与思考,也需要依赖它调节情绪,作为疗愈。写作无法一蹴而就,无法仅靠灌输写作方法及形式语言就能够快速学习。它是我们十多年来日夜断续的文字表达的滚动累积,也是过往经验、感受及其生发的思绪凝结。

我大概经历过四次有关阅读写作的启蒙与操练。第一次是小学,在家附近大学校园的老旧楼房里,从拉着“作文三十六计”的红色横幅下的门进去,就是我的幼年写作课堂。那时候写的都是简单的生活小事:第一次学做饭,煎蛋时油花蹦出来,就顺手记下。只是用了一个“蹦”字,老师觉得生动,便会当众朗读夸奖。这大概也给了童年时的我,一些日后写作的鼓励。

后来上了初中,当时的语文俞老师上课时热情激昂,让幼时胆怯的我也在班级热闹轻松的氛围下开始举手表达。还有读书笔记、每月一读……厚厚的笔记本里都是过往阅读与思考的痕迹,让不怎么主动读书的我也逐渐进入这一书籍世界。当时青春年少,大家都爱读韩寒、张爱玲……读的多了照猫画虎也习得一些调调。回想起来觉得那是学校里的文学乌托邦,但也杂生着点滴对社会众生的关怀与思考——偶然翻到一篇竟写了钓鱼岛事件。

初中随笔/每月一读/读书笔记

到了大学,暂时摆脱应试,又因读了新闻传播类专业,好像打开了闸门,课堂上、头脑里涌现着思辨——每一个小问题都可以分裂成无限可探讨的有趣议题。我们零零碎碎地在课堂与阅读中接触媒体理论,讨论有关媒体对日常生活的型塑:算法推荐、媒介伦理、粉丝经济……也因为一开始懵懂无知将新媒体化约为微信公众号,歪打正着开启了个人公众号的运营写作。我也作为最初一批成员加入“青年絮语”团队——团队名是我们所有成员经历重重讨论达成的共识,后来才知道这就叫“去中心化”。

进入团队后,我开始有些生产压力但也自由随性的写作。这大概是我过往考场写作与日常日记之外,第一次认真开始写文章,完全按照自己的选题与观点偏好,并且面向公众。当时不仅写日常观察与游学趣事,也开始关注艺术展览与女性议题——这也在无形中将我引向后来的选择:出国留学学习平面设计,又回国考入美院,与艺术圈的人与事相处;也以性别视角看待媒介技术下的各类问题,同时依旧喜爱人类观察。写作因此也是自我探索的方式,帮助我找到兴趣所在,甚至是一个人一生的志业。回看那时的文章,观点粗浅,文字也粗糙幼稚,但若没有四五年前在“青年絮语”十多篇文章的累积磨练,我也无法进入此时的写作状态。而此时在未来看来也必然幼稚可笑。头脑及文字需要成长,知行、心手也将在阅读写作转向实践之时合一。

本科时期笔记

考上硕士后,我陷入长达一年多的自我危机:我真的有能力处理文字吗?身边的同学、研究者都极其擅长表达及写作,我们甚至开玩笑——每个学校的语文课代表都来了!这逼迫我不断看见自己的缺陷与不足,这显然让人痛苦。我所面对的不再仅仅是“的”问题,而是在阅读量、分析力、批判力甚至感受力上的彻底冲击。有一段时间我对写作感到畏缩。我跟着课程书单系统阅读,做课题研究,也有学术上不得不面对的论文写作……但在那一年多时间里,我几乎断更公众号,也没有再进行如本科时那样成篇的自发写作——那时竟有些无知者无畏。为了进入更广泛的理论体系与真实世界,我贬低自己的切身感受——好在长毛象能够为我短暂释放400字左右的心绪。然而一味追随大师,只会成为大师们一般智力的复读机。理论文本阅读将打开我们看待世界的新视角,也需要警惕被其符号表征所蒙骗。但我们必然经历这一苦行,内化所知,并重启写作。近半年我开启 matters 账号,保持一个月一篇的自发写作节奏,每每产出有长舒一口气的愉悦。我正在找回自己,以及自己与世界的连接。

硕士时期读书笔记,使用obsidian双链笔记软件

写点东西,无论是日常随手记录、书评影评还是时事批评。有时书写的欲望强烈,无需斟酌就千百字落下,但大多数时候得痛苦逼迫自己整理所思所想转化为文字,以防倦怠。面向特定观众的正式成文甚至要不断调整逻辑、风格,以及字句气息。可即便如此,写东西还是叫人愉悦,无法否认它已成为我无法剥离的身心部分。更重要的是,文字也是我们人文社科专业者的武器,在公共场域的霸权争夺中,我们必须发声。写点东西,也许青年絮语可以作为你的孵化温室,胆颤或稚嫩都会被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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