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我的（不）完美人生 Day 3：別人的價值觀

別人的價值觀？

我所感知的別人的價值觀好像常常以一種來源不明的常理或真理的面目存在，然後有時候只是因為幼稚的反骨、一時嘴賤而被敲裂一條縫、逐漸崩解。

中學的我是被完全馴化的狀態，從家庭到學校都是。沒有人拿棍子指著我，但是畫一條線在門口，我就會知道並且盡我所能每一步都踏在那條線上，最好不偏不倚。回看那時候畫的圖也是，一絲一毫、顏色深淺都全心全意要和摹本分毫不差。

傍晚母親送我去上畫畫課的路上偶爾會經過一家生機飲食店，喝一杯飲料買一份麵包當點心。健康飲食是當時病中的她的心靈寄託；老闆娘想必也掌握了這樣的氛圍，推銷經常口味怪異的食物時多少夾帶道德勸說。回想起來我未必是多叛逆或想惹誰生氣，純粹是因為長期以來對高價又難吃的食物懷恨在心，某次當老闆娘結完帳，隨口一句「你能這麼快樂都要感謝媽媽。」我也丟回一句，「那痛苦呢？」

當場老闆娘尷尬，但是受傷的是母親，接下來一路甚至幾天都沒什麼和我說話。其實，這只是很淺薄的對稱式反問，沒太多思考，甚至不是質疑家母，而是針對老闆娘的邏輯：不可能只算好事，壞事都不算數吧？要嘛全都有關、不然全都無關。說小孩的快樂都感謝父母，或許也沒錯，只是沒有準備好後半的答案就有點輕率，兩廂拼湊起來會讓這句鄉愿的孝道造句變成指控。

印象中，母親在搭車的路上依稀問過我是不是真的這樣想，有點生氣；但我也沒有道歉。雖然傷感情，但不知道怎麼道歉；當下是衝口而出，但我內心有七八成的把握自己隨口說的話並沒有錯，也沒有違背自己。但是另一半的原因是，我們是不擅於示弱的家庭。

我當時真正的心意是，個人的快樂與痛苦應該自己承擔，而不是歸於誰。因為確實有痛苦，青少年誰沒有呢？但是我並不想歸咎於妳。快樂也是，但妳可以分享。如果妳願意看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