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
下山路上,我们抱在一起。近处有路灯飞蛾打转,远处有夜风月虹照映。夏天入夜时分,才是真正快活的时候。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这个时候的空气里都有种烈火将灭的气息,这种气息在城里充斥着浮躁的心跳。”我们边走着,我边冲他描述。
“浮躁的心跳?”他突然摸了摸我胸口,大笑起来,“你是不是藏了什么潜台词。”
他的嘴唇很薄很软很湿,像吃果冻那样,他摸完我,我便又想亲他了。“市区里的气息,和郊区的气息很不一样,这里有柴火灭的熏味儿,混杂在草涧树荫里。”
“这个我懂,我从小就生活在郊外的农村,夏天的夜里,会烧艾草驱蚊,还会生炊火煮饭。那些饭味儿,你一闻就知道没有加什么佐料,因为不太香,但很勾食欲。”他顿了顿,补充道,“那会儿我可以吃三个大馒头。”
从他如今的身型也能看得出来,他胃口确实不错,身板略厚,给人感觉踏实。我紧紧扣住他的手,“那你现在能吃几个馒头?”
“我可以吃掉你。”他伸手过来挠我痒痒。
车一辆又一辆驶过我们身旁,它们中间隔着车灯铺的光带,照出我们的脸,我们打闹的手,他的鼻息和我的忐忑。
“我家小时候院子里有棵花椒树,夏天的时候会生一种绿色的毛毛虫,那毛毛虫我隐约记得有两指那么粗,我见过他们变成蝴蝶的样子,黑白条纹,我后来查过,叫柑橘凤蝶。但我当时一直以为,它只在花椒树上才会有,我总觉得这是我自己观察到的独一无二的丛林经验。一度被我当成一种社交的谈资。”我对他说。
“我觉得没人会理解你说的这些。什么柑橘凤蝶,现在人不关心蝴蝶,还不如花花蝴蝶更有的聊。”
“那确实是,不过我一度以为,如果能认出大部分动植物的名字也很厉害,像柑橘凤蝶、玉带凤蝶、鼓翅鸣螽、蛾蠓、香樟、垂榕、短穗鱼尾葵、花叶鹅掌柴……”我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果真如他所说,并不关心。“总比说虫子、绿植、树来指代他们更好吧。”
“名字和身份。”他顿了顿,“人们关心这些,在社交软件上会标记自己的名字身份。但人们也都不关心这些,只要能判断出喜欢的、可以上床的、不喜欢的就可以。”
“所以我有时会觉得困惑。”说完我就有点后悔了。我和眼前的这个男孩第一次见面,我坐了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过来,他说带我去爬山。
“小骚货。”他捏了捏我的屁股,笑道,“困惑什么。没有弄爽你么?”
“也喂饱了山上的蚊子。”我指指胳膊上被蚊子叮的包。
“我给你吸出来。”说着,他对这我胳膊上的包吸了一口。“像这样,以毒攻毒,你很快没事。”
“那我也中了你的毒。”
他笑了笑,将我的手放在他的裆部。“解毒剂在这里。”说完,将我搂进怀里,舌头顺势在我耳边轻含打转,“我又想要了。”
我们爬到半山腰,聊了聊书,他说他在宿舍看了路遥的《平凡的世界》,还准备看看余华。我说在看耶茨、布考斯基。没得聊。
我们又聊音乐,周杰伦、林俊杰、蔡依林之后开始分岔。我说陈珊妮、陈冠茜、惘闻,他谈马頔、好妹妹、宋冬野。比书好聊,有lady gaga、水果姐做总结。
半山腰有个凉亭,盛夏枝叶繁茂,凉亭又被爬山虎锁得密密匝匝。我们停留在那边接吻,看四下无人,脱下裤子。
我觉得嘴里还是有点咸腥味,所以下山的路上让他挑逗着我的耳垂时,我多少有点躲闪他的吻,于是蹲了下去。
“骚货……”
一连串低沉的粗口和呻吟混杂在一起。
“腿要虚掉了。”结束后他冲我说。
“是在怪我了嘛?”
“果然和见面前说的一样,会被你榨干。”
这个时候应该是得意还是谦虚,我其实一直不知道。“没失望就好。”
“怎么会,下次还要。不过谁做你男友都要遭殃。”
“那你想找一个什么样的男朋友?”我问道。
“起码外貌先得对胃口吧,我不外协,重要是感觉啦。性格别太粘人,不乱吧。”他说完看了看我,“不是说乱不好,就是处对象嘛,你知道的。另外唱歌好加分。”
“要求真多。”我撇嘴道,“给你这男友起个名字,就叫「牛油果」,符合你不粘不腻,长得不出彩但搁谁谁都爱的标准,纯零科,贤良属。”
“那你是什么?”
“野菊花。”
他讪笑。
前面就是山路尽头,夜灯照的透亮,我和他走着走着隔开距离,直到分别,不再有任何亲昵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