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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無業___我帶著貓回到了我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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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約10年前)獨自一人去冰島旅行的時候,就覺得「阿,我以後得死在台灣才行!」不知道為何當時過份的思念,只是覺得一切冰島的美好,跟那個糾纏著我的土地,就該不一樣。

我沒有真的靠近過死,只有靠近過死的想像。


就在前幾天,我帶著貓回到了我的城市,把過多的行李塞進小小的房間,4樓,我將度過餘生的地方。我終於再次阻斷外界,只需要專注在養貓身上。然後勉強在肉體快支撐不下去的時候苟延殘喘,在精神崩潰邊緣游移。

去年一整年,接受了一個長期專案,有穩定的收入,穩定的社交,穩定的內耗自己的健康,直到免疫系統棄守保護生理的防線,替我穿上了國王的新衣。原來我在杜鵑窩裡,在精神病院待久了,也會變成神經病。

有一年我去埃及旅行,在金字塔區被騙走了3600美金,但卻得到了難忘的體驗,最高大美麗的駱駝,各種網美擺拍照,歷史講解,誰知道我只是想殺時間,而不是殺掉辛苦賺來的錢。那位埃及騙子說,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是免費的,「要記住,連別人對你的良善、親切,微笑,這些都不是免費的。」完全正確。

深淵凝視著你,而你以為你是電影裡的主角,帶著光環永遠逢凶化吉,平步青雲。事實上,你只是個用過即丟的溼紙巾,最後回歸垃圾桶這個深淵,還洋洋得意地想把垃圾桶擦乾淨。這就是我去年的打工,從天上以免費的名義掉下來的工作,一張杜鵑窩的入場券。裡面每個人都是神經病,很多人自願排隊想進去。

大家裝瘋賣傻,相愛相殺,他們有著自己的規則,認為在這裡面的人才是安全的,就算偶有失控,也已經比外面的世界好太多了。有人偷偷告訴我這裡的人都是神經病只有他才是正常的,邀請我一起沉淪在這個地方。我以為成為一個合群的神經病會有幫助,結果被當成真正的神經病。

你們才全家都有病。在會議上討論要用阿拉伯數字還是中文字寫一二三123,討論狂歡,討論派對跟酒,討論沒有。同事告訴我,「快來,是第一次看見如此智慧的會議吧!」門就在前方,沒有鎖,誰都可以自由自在地通行,但是沒有人有意願走出去。


在這一年做專案的時間,我的憂鬱症幾度復發,藥越吃越多,早中晚各一顆鎮定劑,睡前還有血清素跟各種安眠藥鎮定劑來維持我的日常。

醫生總是問我:「你什麼時候要離開那個鬼地方?」

「我不能拋棄我的同伴離開,在我還沒有完成自己跟別人的工作之前,我已經選好要打破的窗戶了,到時候我就會離開。」但我知道門的位置,我並沒有推開門出去。

在新城市打工了半年,那些扮演護工跟法官的人,試圖用最聰明的方式解決最笨的問題。他們配給了我一隻半夜會治療我的蟲,它會從鼻腔爬進我的大腦來模擬電擊產生的痙攣,藉此讓我變得跟他們一樣,我只要安心的睡著就好。

邀請我來接受這個專案工作的朋友,還有我的主管,每天都表演大腦受損(主管應該是真的大腦受損,可在議會質詢直播中找到紀錄),我知道他們是裝的,他們沒有喝酒也沒有拿到小蟲,只是我叫不醒他們。他們想在派對約會,不願意走。

有一天主管炫耀:「我吃了一顆血清素,我吃了一顆血清素!」

「你什麼時候要離開那個鬼地方?」

「我不能拋棄我的同伴離開,在我還沒有完成自己跟別人的工作之前,我已經選好要打破的窗戶了,到時候我就會離開。」到了夜晚,小蟲爬進我的鼻腔。


在我的命盤中有一個不變的命,全世界都很好,除了我。我好不起來。

我以為我善良乖巧就會好。

我以為熱心助人就會好。

我以為強勢維權就會好。

我以為努力就會好。

我完全不好。

在我的命盤中有一個不變的命,全世界都很好,除了我。我好不起來。

命運給過我2次機會,我都視若無睹。上天已經把門打開,我卻過門而不出。「這一次會不一樣的。」

半夜小蟲爬進我的鼻腔。

「你什麼時候要離開那個鬼地方?」


經過小蟲的治療,我終於出現週期性的好轉了,每個月有至少1週(一週),我會變得正常。我的工作還是做不完,因為大家都有參加不完的派對跟酒,還有數字的寫法也還沒有定論。不過每個月至少有一週(1週),我正常到不用進到杜鵑窩。

我出現嘴唇紅腫刺痛,口腔滿是破洞,舌頭潰瘍範圍從北斗七星變成銀河系,滿嘴是血,無法說話或進食,我個人覺得我比較像個喪屍,但有時候喪屍更像個人,這時候的我正常到無法進入杜鵑窩。副作用只是身體會變得虛弱頭痛,沒有體力,有時候會酸血症,抽血檢查打點滴恢復體力,血檢沒問題,只是免疫系統稍微不好而已。

急診室裡的實習醫生興奮的討論我的病情變化,用單眼相機拍照,切片我的組織檢查。我沒有真的靠近過死,只有靠近過感覺快要死。

向公司請假,然後工作就積累了。

只是口腔真的好痛,然後我快要餓死了。「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是免費的。」

因為物理性的靠近死亡,所以大家都為我歡呼!你的精神病快要好了!你這個幸運的神經病!

假裝大腦受損的朋友推薦我吃安素,家人給我帶來雞精。

我每天靠喝流質維持基本的呼吸。小蟲也每晚都有盡到它的責任。我的藥吃的更多。每日1234五六七八點5顆。不然我可能隨時會打斷護工的鼻樑,在每次他給予我人格上的不尊重跟無理取鬧的時候。

這樣的生活維持了半年,大家都對我很好。

我常常在洗澡的時候發現身體破洞,這是痊癒的徵兆?每個月我在家裡當正常人的時候,貓咪就陪我不吃東西,他們感受到我的虛弱,就趴在我身邊陪我。

杜鵑窩裡會有體重機嗎?

我有點對醫學有興趣,我照鏡子數出我肋骨的個數,我想我真的有病,因為我還是覺得自己肥到不行,我想是否需要一隻更厲害的小蟲來幫助我。我沒有力氣牽機車,在路邊被自己的車壓倒,後來大樓管理員會先幫我把車牽好。必須要吃東西,但是我無法吃東西,好險戴著口罩,不會被看見嘴巴的血痕。

別人說我看起來越來越瘦,我身上一直破洞。已經維持半年,沒有進一步的進展。有進展的只有工作上的進度,記住,不是免費的,我用病痛換取的。

在我的命盤中有一個不變的命,全世界都很好,除了我。我好不起來。

命運給過我2次機會,我都視若無睹。上天已經把門打開,我卻過門而不出。這是第3次機會了,跟我走吧!我打開房門,對於終於可以逃跑感到興奮無比,即使別人的工作我還沒全部完成,但是窗戶就在那裡,窗戶已經準備好了。

「要記住,連別人對你的良善、親切,這些都不是免費的。」逃跑的騙子對我說。

我跟上他的腳步,回頭準備拿東西砸破窗戶,我看到窗戶上的影子,影子的額頭有切除腦白質留下的疤痕,正是小蟲每晚的成果,半夜啃食我的腦白質。我如夢初醒,脫下了國王的新衣,「你跟我走吧。」我狠狠砸爛窗戶,瘋狂逃跑。其他同僚被玻璃破碎的響聲驚醒,看著我離開,為我的逃跑及沒做完他們的工作氣得一邊謾罵一邊跳腳。「你留下了烙賽的爛攤子給我們!」一邊吸吮著我為他們種下的果實開始派對。


「你什麼時候要離開那個鬼地方?」

就是現在!我已經決定好了。是我生病還是杜鵑窩的人有病?他們裝病讓我更加生病。「阿,我得死在我家才行!」這些都不是免費的,薪水不是免費的,笑容不是免費的,逃跑不是免費的,安素不是免費的。

我再度回歸沒有打工的生活,中年無業,「終」年無業,「終年」無業,「終年無業」,才是最好的下落。

就在前幾天,我帶著貓回到了我的城市,把過多的行李塞進小小的房間,4樓,我將度過餘生的地方。我終於再次阻斷外界,只需要專注在養貓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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