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人的身份定位——公民呢?还是知识分子呢?
我一直讨厌“~分子”一类的词,比如说,“反革命分子”,“黑五类分子”、“入党积极分子”。以前某次军训结束,还被颁发了个“军训积极分子”,一加“分子”这一后缀,我这头皮就发麻。不知道有人做过频率统计没,把所有能和“分子”搭配的词列出来,将其中含有贬义倾向和含有褒义倾向的词分开,求一下百分比,看看各站百分之多少。依我头皮发麻的直觉,贬义倾向的词肯定是占了大头。“反革命”、“黑五类”不消说了,单说这个“积极分子”,瞧着中性,可为啥我听到“积极分子”还是头皮发麻吗,或许可能是我头皮屑太多,玩笑话,不过仔细想下,一说“积极分子”,就指一批人,为了加入一个团体,为了在某一团体中表现好,就切了凡尘的念头,一心朝着往生的境地赶,着急忙慌,却是蒙眼无脑。
有人会说了,头皮麻还是勤洗头,别脚大怨鞋小,不是有“知识分子”一词吗,这个词绝对褒义吧! 情况真的是怎样吗?
印象中有三个人口中的‘知识分子’給我的感触最深,一个是德国韦伯,一个是意大利葛兰西,一个是中国毛**。韦伯的intellect偏向于学术职业,葛兰西的知识分子就不是人民大众了,毛**口下的知识分子,一钱不值,猪狗不如。那为啥,现在很多人都喜欢都喜欢别人称自己“老师”,厨师、演员、男女优都纷纷成了老师。暗含的心理也不难揣摩,老师,知识分子,有文化、社会地位,四种地位捆绑在了一起。这也说明“知识分子”一词在社会上还是倾向于好的指向。分析到此,好像我也发现不了什么毛病,应该觉着“知识分子”是个好词。但但我默念了几次“知识分子”,不行还是头皮发麻,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讲不通,别着劲儿。
第一,当然是皇朝前期,知识分子猪狗不如,给后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第二,也是最关键的,是自认为是知识分子的人与不认为自己是知识分子的人,都觉着知识分子有一种责任,都觉着知识分子应该有一种忧民济世的责任。我大前年吧,坐炕头上备考复习,为放松心情读了余英时先生的几本书,先生也认识到了“知识分子”一次中的问题,想到的办法是用“知识人”一次来替代。当时我坐炕头上,炕下通火,屁股坐的热乎乎,连读几次“知识人”,头皮不觉得麻了,就掬手拜服,觉着这个词好,避开了“分子”的粗戾。今晚我坐在一张破椅子上,椅子上铺着棉垫,然而屁股不暖,冷。读“知识分子”,依然头皮发麻,念“知识人”,还是发麻。看来余英时先生的解决方法并没有解决我的问题。
人们习惯于用古时的“士大夫”来类比现在的知识分子,一看社会颓落,仁心乌有,自认是知识分子的人就喜欢来一嘴,“正是因为现在有文化的人没有了士大夫精神,不能匡正社会,故而-----” 而那些不认为自己是知识分子的人读读街边小报,或听听流言,一看某某学校老师的为了什么什么职位争得头破血流,某某教授包了几几个学生当二奶,哎呦,来一句“不说当官的了,现在连知识分子也是这样,真是文人如妓,世风日下啊-------” 这种种类比,不管是知识分子正向的承担社会责任,还是知识分子顺坡的道德下滑让人失望,都是不恰当的。理由很明显,民国前中国的读书人是为当官而成为读书人的,不管实际处境如何,都是吃皇粮沐皇恩的梯队,所以说读书人有一些“士大夫精神”是正常的,也是应该的。但民国后到现在就不同了,科举废了,读书人不能坐直达电梯去做官了,成了跟普通人一样的民众了,故而,现在自以为读了点书,成了个大学生、研究生、博士、教授,就觉着自己是知识分子了,应该有“士”的精神了的那些人就有些很不合时宜了。想想大清朝末年可就废了科举了,读书很难吃到皇粮了,也就谈不上什么士大夫精神了,所谓的知识分子只是普通不能再普通的民众罢了。如果非要类比古代,我觉着,当今,如果一个学生备考公务员了,入党了,不齐也是个积极分子了,那幸运了,这些人就是当今社会的“士”了,这些人也就有扛起“士大夫精神”的资格了。
把“知识分子”一词所负载的社会责任剥离掉,我在念“知识分子”四个音节,大喜,果然,头皮不再发麻。
有人或许会问,读了书的知识分子不需要承担社会责任了?荒诞! 那如果一个自认为自己是知识分子的人就非要承担社会责任,就要仗义直言,咋办? 我的回答也简单,如果这个人不自欺的话,就不要用“知识分子”应该有“士大夫精神”的定位去承担匡正社会的责任,理由也很简单,“你没有那个资格”。如果哪一天,这个自认为是知识分子的人想要当官的了,去结交官N代,去公务员考试了,那这个人就是应该有士大夫精神的知识分子了,这才是本色当行。
未当官,不愿当官,也当不了官的读书人,放心把不当的身份定位丢掉吧,有更好的身份定位去承担社会责任。顾炎武说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改几个字“天下兴亡,公民有责”,公民二字才是普通读书人承担社会责任时恰当的身份定位。放下不属于自己的身份包袱,读书人或曰知识分子,只是一个个的普通公民,你的堕落,或者你逆暴民逆傑纣的伟大都只关乎你自己,无关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