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與想像》:堅實世界裡,在偶遇與錯誤中獲得慰藉
前些日子,看了《偶然與想像》這齣電影。
最初是衝著古川琴音看的。她其實不算是主流大眾喜歡的那種漂亮類型女生,但她的氣質卻很吸引我,是一種有個性、但又不失溫柔純真的感覺。這是我選了這齣戲來看的第一個誘因。
第二個誘因,是這齣戲獲得了柏林影展評審團大獎銀熊獎。我已經很久沒看影展的得獎作品了。大學時看了很多新浪潮電影、看了很多影展作品,那時真的看了很多外國電影。
但後來我越來越喜歡看那種很「日常」的作品,不是那麼刻意講嚴肅課題的片。也比較喜歡看「青澀」的作品,也就是製作不那麼精良、浩大,但卻展現某種潛力的作品。
所以影展片很自然的就好長一段時間沒看了。這次看影展片,也算是很久違了。
一齣由語言推動劇情的電影?
《偶然與想像》由三個小短片組成。剛開始看第一個短片時,覺得這齣戲非常依賴台詞,完全是由台詞在推動劇情的。一開始就有好長的一個鏡頭,是兩個女生的閒聊,聊了可能要十分鐘有。接著又變成男主角與女主角聊天,大概也聊了超過十分鐘。
全靠台詞推動劇情,我看小說就好了。所以我當時想,柏林影展有沈淪到這種地步嗎?
但是當我這樣想沒多久後,就看到某些對話的某些詞彙的「更動」,整個劇中人的立場就馬上改變了。這一點很重要。
在第二齣短片裡,描寫了一個得芥川獎的教授,被女學生詰問,說你明明單身,怎麼寫得出書中那種極具煽情、情色的文字呢?
教授說,「文字的走向是由文字間的關係決定,由字到文、文到章,和作者本人的需要沒關係」。
偶然的話外之音
這句意思是說,這些詞彙的排列、以及文字間所組成的關係,自然而然會帶動小說情節的發展。就像許多作家在寫故事時,會先設定出角色的性格、設定好角色的基本資料、或是大略架構小說的場景,當這些大架構都完成後,故事中的角色就會自動發展,不用作家自己費心。
我們的社會、生活其實也是類似,整個社會有一個基本的結構,每個人也都有各自的生活背景與養成,所以我們的一言一行,其實都被這些社會結構給架構住了。你出生什麼階級,就會偏好哪些食物;你有多少能力獲得教育,你就有怎樣的文藝品味;你是什麼樣的族群,就可能有什麼樣的政治傾向。這就是關係決定走向。
但是這齣戲就是想替這個看似已經決定好了的關係,找一些裂縫、找一些意外。
例如,你誤讀了一句話、你寫錯了一個字彙、認錯了一個人,整個本來看似決定好的關係與情節,就可能會發生大翻轉。
這就是「偶然」與「想像」。
在想像的遊戲中得到心靈的救贖
和人相遇的偶然、誤讀的偶然、意外的偶然,都會打破僵化的思維。僵化思維被打破後,想像才得以有運作的空間。
在這齣電影的第三段影片,就詮釋得很清楚。一位女同志,在二十年後回到家鄉參加高中同學會。他本來是希望能見到他以前所愛的女生。那位女生在大學後,和她的男友結婚了,但女主角卻未能跟他表明情意。所以女主角想藉著這次同學會,了結他的遺憾。
但很戲劇化的是,女主角在家鄉把一個陌生人認成了他以前的愛人,那那位陌生人也被女主角誤導,以為她是二十年不見的同學。
當這兩位最後發現彼此根本都認錯人時,一方面覺得很瞎,但她們也乾脆將錯就錯,把彼此內心的遺憾和心事都相互吐露出來。
實際上,如果女主角若真的見到了他當時心愛的女生,那女生可能會拒絕他的告白。但反而是因為這個偶然的誤識,他才能真正的消解他內心的遺憾。
整體來說,看這齣電影就像在閱讀一本小說一樣。而且這還是一齣具有後設色彩的小說。裡頭有各種戲中戲、詞中詞,像遊戲一般翻轉了原本既有的結構。這種偶然的翻轉、遊戲、搗亂,就像把堅實的水泥地打破,使之露出土壤一般。而至於這土壤最後會長出什麼植物,那就是想像力的空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