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宜 张元勋：是时候了（1957.5.19）

（一）

是时候了，

年轻人

放开嗓子唱！

把我们的痛苦

和爱情

一齐都泻到纸上！

不要背地里不平，

背地里愤慨，

背地里忧伤。

心中的甜、酸、苦、辣

都抖出来

见一见天光。

让批评和指责

急雨般落到头上，

新生的草木

从不怕太阳光照耀！

我的诗

是一支火炬

烧毁一切

人世的藩离，

它的光芒无法遮拦，

因为它的火种

来自——“五四”！！！

（二）

是时候了。

向着我们的今天

我发言！

昨天，我还不敢

弹响沉重的琴弦。

我只可用柔和的调子

歌唱和风和花瓣！

今天，我要鸣起心里的歌，

作为一支巨鞭，

鞭笞死阳光中一切的黑暗！

为什么，有人说，团体里没有温暖？

为什么，有人说，墙壁隔在我们中间

为什么，你和我不敢坦率地交谈？

为什么……？

我含着愤怒的泪，

向我辈呼唤：

歌唱真理的弟兄们

快将火炬举起

为葬阳光下的一切黑暗！！！

原载《红楼》（北京大学学生刊物）第4期。牛汉、邓九平主编：《原上草：记忆中的反右派运动》（北京：经济日报出版社，1998），页16-18

另外说几句题外话，诗的两位作者。

沈泽宜（1933-2014），笔名梦洲。浙江湖州人。1953年秋，考入北大西语系英文专业，翌年转入中文系。1957年，在“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精神的鼓舞下，北大学生激情爆发，以张元勋和沈泽宜的诗歌《是时候了》为导火索，学生们没日没夜地贴大字报，争论、质疑、拥护。1958年毕业。同年秋至陕西省榆林市（原榆林地区）子洲县双湖峪中学做乡村教师。“文革”中被捕入狱，1969年还乡，做泥水小工、搬运工、筑路工等十年。1978年，复出任教，担任湖州师范学院中文系教授。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理事，浙江文学院特约研究员、浙江省作协特约诗歌研究员。

张元勋（1933-2013），江苏赣榆人。1954年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文学专业。1957年被打成“极右”，并以“反革命”罪被捕，判刑八年，刑满后仍留于劳改队“改造”就业。1979年获平反“改正”。后至曲阜师范大学文学院中文系任教，在曲阜师范大学退休。

1957年北大中文系学生，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他们的人生会是怎么样当然很难说，不过，身陷囹圄恐怕不会出现在选项当中。以当时大学的状况，一任职于湖州师范，一任职于曲阜师范，大概也是不会发生的事情，别的不提，专心学术的话，在顶尖高校作为一方学术“大佬”，自然是毫无意外的事情了。只能用评书里的话来说，时也？运也？命也？

所以，不管现在的情况前情如何，背后如何，毕竟只是书生意气。希望所有人不受影响，毕竟他们才更可能是这个国家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