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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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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一一》的小小感想

映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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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日晚上,把掛心的事情處理到一個段落,鬆口氣之餘,內心突然有很多情緒。

此刻的臉書跳出敦南誠品的告別演唱會直播。從前幾天開始,敦南的人潮就擠爆了,身為一個對敦南沒有特殊情感的人,我還是不免有了「是不是應該去湊個熱鬧」的念頭,但不知道為什麼,此刻更想打開寫作軟體寫點東西(最近開始用 Bear。對寫作工具有興趣的作者可以看看這串討論)。

昨天晚上去看了《一一》。看完之後我忍不住想,這部充滿台語對白、又非常台北的電影,對於大陸觀眾到底有什麼魅力呢?雖說電影音樂文學的魅力從來就不以語言或文化為界線,但我還是很好奇,當你們聽著 NJ 的台灣腔或講著台語時,你們怎麼認知這部電影、這個角色,甚至是孕育出楊德昌的台灣呢?看著螢幕上的 NJ,反而讓我想到,二十年後的現在,年輕一輩可以操如此流利道地台語的人很少了(我覺得我是同齡人裡面很會講的,但即使如此,有些詞彙的「氣口」還是比不上老家長輩)。

《一一》真的很台北。那些貫穿在不同大樓、城市間的燈光倒影,就是我初認識「大都市」的第一印象。看起來燈火通明,生生不息,充滿未知,充滿可能。小時候在課本看到一張摩天大樓燈光閃爍的照片(那一章應該是在講什麼是現代化都市吧),我覺得我的未來就是要追著這樣的景色跑,因為那裡可能有我想要的東西。後來台北 101 落成,成為當時的全球最高大樓。什麼叫全球?什麼叫最高?已經超出了一個鄉下小孩如我的理解範圍。研究所畢業後,第一份工作的第一次尾牙,抽到 101 樓上的高級餐廳禮券,抱著劉姥姥朝聖的心情去吃了,窗外就是少年時期仰望的都市繁華。但那晚空氣灰濛濛的,根本沒看到什麼精彩夜景,當時又在工作上面臨高度焦慮跟挫折,最終體會到自己也許不適合那樣的環境。後來我離開了招牌很大的東家,連第二次尾牙都沒吃到,離職後把那些偽裝自己的上班服都丟了。

但也是因為《一一》太台北了,對我一個鄉下小孩來說,大概就跟正在倒數計時的敦南誠品一樣,你知道那是 icon,那是時代的記憶,是會被寫進歷史的名字,只是對個人來說沒有太多特殊的意義。

看完之後我不斷在想,到底為什麼這麼多人喜歡《一一》呢?我沒有被這部電影大大地觸動,是不是我有什麼問題?回家路上想了幾次,就決定放棄思考這件事。我的確把自己一部份寄託於這座城市,在這裡工作、認識很多人、以台北為座標跟外界互相仰望,這些城市與文化符碼揉進我的生命本色後,最後誕生的也許是一個看起來有點城鄉混雜的我,但是是可以活得自在的我。

扯遠了。還是分享一下《一一》裡面我最被打動的一段:阿瑞敲 NJ 的房門,哭訴著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NJ 只是用力抱著阿瑞,安撫她。兩個中年人對於往事無法追回的遺憾(或理解),千言萬語就化在那幾個擁抱裡面了。下一個鏡頭是天還沒完全亮起,NJ 一個人蹲在海邊抽煙,這顆鏡頭大概就是我的《一一》魔幻時刻了。

《一一》前陣子剛開始重映時,幾個上映時間點我都去不了(週末兩天都加班弄線上講座,實在很想跟老闆說,你放我去看電影好不好),當時還覺得沮喪,難得的老片重映,就要這樣錯過了。

那時候我覺得,也許電影跟人都是一樣的吧。錯過了就是錯過了,錯過了就沒有了。我也在櫃臺詢問過幾次是否會加場,店員始終沒有給明確答案。

沒想到隔一週發現誠品很給力的加場了,感謝誠品。感謝人生。

NJ 蹲在海邊抽煙的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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