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我、妳，怕了嗎？ 110 多餘的進步

歲末，寒流

十二月的冬天，是個寒冷的季節，數個寒流由北方接種而來，溫度也直線下降，部落裡的居民大多是年長者，所以除了必要的農活兒外，幾乎都待在家裡，鮮少出門，此時的街道上，常見的狗狗，都冷得縮成一團毛球，躲在轎車的輪胎內側。

而時間越晚，天氣就越冷，晚餐過後，挨家挨戶都會在屋裡，遠離易燃物的安全地方，用廢棄的鐵臉盆或是廢棄的輪胎鋼圈，做一個烤火的火爐。

一屋子一家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圍在火爐旁取暖，一邊看著電視，一邊嗑著零嘴，隨著電視節目，一會兒嘻笑，一會兒感動，一會兒歌唱，一會兒起舞，幸福怡然自得。

父親看著電視，手握著母親剛砌好的溫熱茶杯，瞇著笑眼隨著茶香四溢，雲霧裊裊，夫妻兩相視而笑，雙雙將滿杯的溫柔與幸福喝下了肚。

年長的爺爺拿著一根竹竿，手翻轉弄著木炭，嘴巴緬懷著過去先輩們的英勇事蹟，訴說著當年的自己有多勇猛，聽得孫子們目瞪口呆好不驚奇。

而一旁的慈祥的老奶奶也不閒著，時不時搶走爺爺手中的竹竿，一面叨叨念念的數落著爺爺，好漢不提當年勇，別老是拿以前的事情來呼攏孫子們，一面將地瓜塞至碳火中，然後又將火爐邊上烤熟的橘子拿了起來，小心翼翼的將熱騰騰的橘子皮剝掉，吹了吹溫熱的橘子，遞給孫子們，當然也不忘塞進自己的丈夫吹噓的嘴裡，企圖堵住爺爺的嘴。

當然也不是每個家庭都這樣，祖孫三四代同在一堂，過著幸福洋溢和樂融融的生活，反而部落裡大多數的家庭，因著經濟或是種種原因，年輕一輩都在鄉外城市裡打拼，而深山部落只留下年長者，美其名是顧家顧產業，其實大多是待不慣城市的生活，因為那是另一種孤獨，一種說不出來的孤獨，一種日不見人，夜不著親的孤獨。

此時夜是一樣的夜，燈也是一樣的燈，屋內屋外兩樣情，不管是四代齊聚，還是兩老相伴，抑或獨居，這個冬天，依然是幾家歡樂幾家愁。

然而座落在部落街道旁的竹子教會裡，寇小九、楊一二及 王多餘三人結束教會耶誕節期的佈置，三人洗完澡後便坐在餐桌旁，不過卻是紛紛皺著眉頭盯著桌上的餐盤，一動也不動的不知在等什麼。

寇小九結束了一如往常謝飯禱告後，與 楊一二雙手環抱在身上，微笑的看著眼前的 王多餘。

“九姐~這…行不行啊”楊一二小聲的問道

寇小九微微點頭道

“行的，相信 小餘，肯定行的”

楊一二微微點頭，然後與 寇小九一起看著眼前 王多餘。

只見 王多餘盯著餐桌上一盤又一盤的美味佳餚，什麼高麗菜啊烤全雞啊炒三鮮絲瓜燉牛肉，當然還有 王多餘的最愛，雙倍的紫菜雙倍蛋花的紫菜蛋花湯。

王多餘忍著激動的心，顫抖的小手不斷的握拳又放開又握拳又放開，稚嫩的小臉蛋，此時憋著通紅，小喉嚨裡的口水不斷的往肚子裡鑽。

就連平時少說話的小嘴，此時也半開半合，恨不得將餐桌上所有的菜餚一股腦的都塞進嘴裡，尤其是桌上那用乾枯桃木，耗一整下午才煙醺而成的煙燻烤雞，色香味俱全，簡直是人間美雞…不…是美味。

此時 王多餘小小的腦海裏，已經自行腦補，自己一手烤雞腿，一手烤雞翅，嘴裡還叼著雞脖子，大口嗑烤雞大口灌蛋花湯的畫面。

不一會兒 多餘終於忍受不住烤雞的誘惑，不顧臉上直流的冷汗，眼睛發狠，盯著距離自己最近的大雞腿，雙手伸過去露出一雙小手爪，正要抓向雞腿。

一旁 寇小九與 楊一二，也緊張的看著 多餘，心中的期盼正懸在一線上，畢竟半年來的努力開導與引領，好在不只是 小九個人甚至是幼稚園園長，且全教會在長老們的號召下，也都紛紛響應，一同加入幫助 多餘，讓其儘早認同自己是人類的行動。

回想起當初每每吃飯，都是趴在桌子底下，甚至有時還會被 多餘咬傷，直到近日才乖乖坐在桌旁，但是還是離不開那一鍋。

小九也為此多次往返幼稚園及信徒的家，如今眾人的努力下，多餘也逐漸的回歸人類的行為模式，小九也感到無比的欣慰。

在看見 多餘還是守不住，仍是用雙手伸向烤雞的剎那，小九難掩落寞的神情，失落的表情都盡在不言中。

可就在 小九正準備嘆息時，卻見 多餘的手只是懸在空中，遲遲沒有落下，表情看似掙扎，猶豫不決咬牙切齒。

小九見狀，又彷彿看見希望般，死死抓著 一二的手不放，甚至比之先前又加大了幾分。

見著 多餘掙扎的神情，小九心中滿是不捨，但這以道坎，多餘必須自己跨過，不然如若如此下去，多餘今後怎麼上學，又要遭受到更多人奇怪的眼神。

畢竟隨著年齡的增長，小九在 多餘身邊的時間，只會越來越少，甚至大多時候 多餘還得自己面對其他的同學師長或是陌生人。

小九想到此，便將心中的疼惜壓在心底。

果然，天不負苦心人，半年來的引導與陪伴，總算沒有白費。

只見 多餘掙扎了一陣子，雙手最終並沒有抓向烤雞，而是將手放了下來，期待的看著 小九說道

“姑姑…多餘想吃…雞腿…”

小九聞言微微點頭後，起身戴上一次性的塑膠手套，伸手將雞腿卸下，並撕成小塊小塊，放在 多餘的碗裡，也替 多餘夾了些菜，並對其說道

“慢慢吃，小心燙”

多餘點點頭，沒有用手直接抓向碗中的食物，反而生疏的反手抓起一旁的湯匙，看了看 一二與 小九，見 小九笑著提示湯匙拿反了。

這才將湯匙轉換正確的方向，然後用湯匙一口一口的將飯送進嘴裡。

小九與 一二見狀，相視而笑，兩人不約而同的留下欣慰的淚花，見 多餘漸漸熟練，雖然餐桌上掉落了幾粒飯粒，但相較於半年前，已是極大的進步，至少是餐桌上而不是餐桌下。

小九寵溺的撫摸 多餘的小腦袋瓜，只是笑著，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