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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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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癌日記 (2021 年 5 月 27 日)

K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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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毫無理性根據的恐懼,我的回應是相當笨拙:不去想恐懼真正出現的一刻,全心做一隻鴕鳥,只是想如何堅持多一秒。

真的很久很久沒有更新自己的日記了,這段日子還是在一邊感恩自己還有生命氣息,一邊頑強的繼續堅持下去。由離開醫院到現在,身體有以下的改變:

  1. 沒有再出現每天太陽下山後的輕微發燒
  2. 右眼的視力從甚麼都看不見,徹徹底底是一個零,到現在能夠看到光線,辨認到輪廓,看得到部分的顏色,能夠單眼在家走來走去不會仆倒撞傷
  3. 右邊鼻塞的情況也有所改善,由滴水不漏,到現在能夠有出有入,清洗鼻腔的時候可以左入右出
  4. 雙耳的聽力也大有改善,由曾經幾乎撞聾一般,親人幾乎要用擴音機,差不多叫到喉嚨痛才聽得到的情況,到現在能夠聽到正常範圍內大部份的聲音(太低頻率的還是聽得有點困難)
  5. 因為口服化療藥xeloda 的負作用,所以出現手腳紅腫與脱皮,只要手指或腳掌發力,例如扭或揭開樽蓋,揸筷子,行路等等都會疼痛。
  6. 紅血球數目偏低,所以有一段時間入夜後會腳軟,需要家人攙扶才可以處理私務。

也因為偏離正常的標準頗遠,所以今天又入院接受輸血。雖然這對於常人是一個很普通的醫療程序,但對於我卻是一個非常確實的挑戰,不論是身體的不適(打豆的疼痛,行動的不便),或是心靈上的牽掛(在陌生的地方躺著等候大半天,不能按自己的需要進食,清潔),事實上我再次充份展示自己猶豫不決的性格,在反覆驗過幾次血,幻想紅血球指數會奇蹟般反彈上去,到確認真的沒有可能靠自己會將貧血的情況扭𨍭時,才接受現實,鼓起勇氣到醫院去。

這或許幼稚得像幼童鼓起勇氣自己上廁所一樣,但如果真正的恐懼與憂慮是無法完全透過語言所表達,讓人完全共鳴的話,那麼無論是害怕的是微小的螻蟻,或是龐大的政權,這些恐懼都是全然的真實,insurmountable 不可逾越的。

面對毫無理性根據的恐懼,我的回應是相當笨拙:不去想恐懼真正出現的一刻,全心做一隻鴕鳥,只是想如何堅持多一秒。

一秒,或許下一秒問題就會自動解決,或許下一秒便是世界末日,甚麼都不用理會。只需要堅持這一秒,下一秒我有絕對的自由放棄做儒夫,或是堅持多一秒,甚麼都可以,無論多僥倖也不打緊。

一秒,我只需要堅持這一秒。

我明白,有時人會疲乏困倦得連一秒的堅持,也好像是凡人與新垣結衣的距離一樣遙遠,放棄是最好最合理的回應。這個時候,信仰的能量是絕對的荒謬:不論是深陷無助之中,對空洞信條的拒絕與怨恨,或是靠著聖靈的光照,奇蹟般找回信心,相信苦難的背後是祝福和平安。

信仰在這種意義下是荒謬,沒有任何理性根據的,而這兩種荒謬,我在這兩個月𥚃也深深感受到。

人很渺小,面對命運的挑戰是全然無力招架的,但如果你不嫌棄,有兩個説話我想和正在閲讀這篇日記的你分享,在那短短堅持的一秒,人還是可以很有尊嚴,人還是可以選擇相信,選擇盼望,選擇接受光明總會勝過黑暗這個信念。

這一秒不放棄就夠了。

第一句説話,是女朋友在我第一次電療與化療時送給我的手機套背面的留字:

You are stronger than you think, Kent

第二句說話,節錄至一位令我衷心折服的中文老師,本土作家喬靖夫:

「世上所有值得做的事,都是困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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