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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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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等缅怀

猫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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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烈身死,然魂不灭。

古往今来,不乏有以身请命的人,也有明哲保身之徒。逃避并不可耻,图生存是人之天性。有人以鲜血成就其伟大,有人舍弃伟大延续自身薄命。杀身成仁也好,苟且偷生也罢,前者令人敬畏,后者湮没于尘埃。然为国捐躯者,没有姓名,以“烈士”之称谓代指全体英灵,以枯冢葬其衣冠。苟活存息之人,名留青史,开足宣传机器,世人赞其丰功伟业。黄袍加身,金玉其外,子孙后代,绵延不息。青山有幸埋忠骨,金殿住着安逸人。

所谓怀先烈,应是不辱他们甘愿毁身躯,失名姓,断家业也要保我河山,扬我中华的使命,应是不忘他们缘何搭上性命来奋斗的伟大目标。而不是对着仅仅几个家喻户晓的名字做着自我陶醉式的偶像崇拜。

一将功成万骨枯。那骨,没有名姓,没有生辰年月,仅仅是漫漫黄土中的一堆,苍蝇盘旋,鸟兽啄食,风沙漂尽,泥土掩埋。只听到某个荒凉的夜晚附着于上的灵魂暗暗低语与追诉。这将士,有名有姓,有功有果,然而,却也是死了的。一部分人倒在了革命前线,骸骨跟士兵们睡在一块儿,一部分赔在了荒唐的斗争中,浴血战斗不抵人言可畏。剩下了的人挨过了时间,挨过了痛打。在授官置业的路途上颐养天年。他们是仅存的烈士们的人间代表,

战争年代,谁都有机会成为烈士,仅仅一发子弹的事,然而论谁也不愿意倒霉付了性命。大多都盼着在枪林弹雨中纵使缺胳膊少腿也侥幸活到夺取胜利的最后一刻。但走上战场就意味着把性命交给了敌人处置,死活全靠敌人的准头与扳机。因而烈士令人敬佩,纵使是倒在了冲锋的半道上。好处是死时被人记得,以一个记载于史册上的冷冰冰的伤亡数字被记得,多数人谈论某场战役,只会谈论将领们的出色指挥,某个被宣传和美化的小人物的英勇无畏,敌人的阴险毒辣不择手段。而只有某个母亲才知道,那年儿子入伍后就再也没回家。他们也或者是某个女人的丈夫,某个孩子的父亲。敌人亦如此。年轻的生命在人民和国家的感召和呼唤下大义凛然地冲入绞肉机般的命运齿轮中,榨出来的血渣子令最凶暴的野兽也侧目。他们是烈士,也是牲祭,是被不计的代价,是中华血,是蝼蚁命。战争犹如一场你死我亡的豪赌,以牺牲为筹码,夺取对手的领地,钱财和人头。当领土被划进版图,这钱财自然进了口袋,人头不过是一块肉,接不上阵亡将士空荡荡的脖颈,倒也成了另一户人家的伤心处。

活着的人倘若不记住这些,将当下的一切视作理所当然,只是时不时抽空赞美一下伟大领袖,那算不上缅怀,也算不得真正爱国。死去的人永远死去了,与过去无关,与未来无关,与这个时代无关,他们做了那个时候他们认为该做的事,仅此而已。士兵的牺牲实在不是件值得称赞的事,死亡在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种艺术形式,对于任何还期望见到明天的人来说,都是最大的悲剧,而悲剧也恰恰源于那个时代的荒谬与反常。被火烧过的地区植物长势会更好,悲剧的人群将会依着同伴开辟的血路去抗击这错误的时代,此时牺牲就变得有意义,丧钟敲响的不是葬礼,而是黎明,于是太阳照常升起。于是他们销声匿迹了,于是这个国家安宁了。

和平年代,我们不为宣扬仇恨而缅怀,不为煽动情绪而缅怀,不为舔舐伤口而缅怀,不为自我感动而缅怀,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大多数叫什么,但我们依旧缅怀他们,为的是警醒,警醒使他们不幸失去性命的那个世道,警醒这荒唐岁月中的任何导致过去重演的因素,警惕在当下社会中任何企图为收揽利益而糟蹋先烈成果、开历史倒车、破坏民主的行为和权谋家。或者一个真正的愿意吸取历史教训的国家都应该借历史反思现在,而不是用历史用仇恨教育将人民的目光局限于那个早已奔入黄土的时代与灵魂。我们想从他们那获得什么,反思到什么,并籍此能为这个国家做出什么改变。这才是我们缅怀先烈时所应该思考的,而不应当是一句空话,一个活动的标语。如果一个国家的人民缅怀先烈仅停留在表面,停留在形式上,那活人的生活就很难改变,先烈们为什么而抗争,而我们又是为什么而不抗争。对一些人而言,它是教化的工具,是转移视线的手段,然而对于任何一个尚存理性的人来说,它是使我们永远保持清醒和不受蒙蔽的武器,是死人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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