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莫子儀一樣
從台北回到高雄,聽說北部又開始下雨了,朋友說:「太陽又被你帶走了。」在台北除了跟朋友吃飯,我四天看了五場電影,回到家後又馬不停蹄補上兩部,再連著金馬獎頒獎典禮,我的腦容量已經超出使用範圍。
回到家給母姊看,她們繞著我每十分鐘問我一個問題,email回著應該回的信,連到電影館看電影都遇上幾個本來熟識,但在我選擇登出每個人的社群朋友名單後,再沒有見過面、聯繫過的朋友。除了「好久不見」外,我不知道還要說什麼?朋友的「新孩兒」都快兩歲,我們都想不起上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另外幾個更是只能打打招呼,我再也提不起勁和人交談就從人群裡離去。
在高雄的日子,生活簡單得只剩下自己、家人、工作和書寫以及運動。只有在回家時需要開口說話,並且還得連同切換各種不同的人格,去市場買菜的一種,談工作的一種,去游泳池的又是另一種,跟家人說話的最像孩子了,特別是母親煮來一大鍋黃玉米的湯,從家門口就能聞到那甜甜的玉米香。
金馬獎的那個晚上,母親依然想出無限的問題想要我開口回答。我一直制止她說:「半小時內不要跟我講話。妳問題太多了。」母親像小孩一樣,露出一點調皮的神情,我按著太陽穴有時覺得疲憊。
小莫上台領獎的時候,我突然發現我從小到大喜歡某些人的特質並不準確。我以為我喜歡的都是很會招呼人、照顧人的那些人,卻在小莫不急不徐地說完他的謝辭中,發現像小莫一樣安靜的樣子,才是我最喜歡自己的樣貌。
我的情緒幾乎跌進小莫在典禮上、訪談中那樣靜靜吐出每一個回答問題的句字裡。那種教人安心的樣貌,大概也是我一個人待著時最輕鬆也自在的表情。也很難以跟其他人形容:「其實文字中最安靜的那個我,才是真正的我。」;更難以說明的是,只要需要跟人在一起必要性開口說話的時候,我就難以表現出「我其實比較喜歡安靜一點的自己」。
但從小莫每一個不同表情卻相同沈穩的樣貌上,發現自己正待在那樣的安靜裡,再不需要任何的交談、回應,好像這樣就能回到自己身體裡,全心全意只待在自己喜歡的樣貌,繼續安靜的前行。
Y今天傳訊給我,聊起另一個Y,他突然打上:「我是希望你心情好啦,所以你跟他好壞都好,你要開心。」我在電腦前笑著跟他說:「今天怎麼這樣溫柔?」
擁有理性和感性並存的大腦跟擁有動和靜都行的外在,在心裡都會形成強大的矛盾衝突,常常難以消化。但是面對每一個溫柔的句字,不論是不是過分的感性,我都會輕輕收下:好喔!我懂喔!那是你們的溫柔,我會在心裡留一個位置安放這樣的溫柔!(我從來不隨便嘲弄別人真誠的溫暖或是害怕接收呢!)
莫子儀的安靜和對待世界的溫柔,讓我也接納自己最喜歡的樣貌。世界總是這麼紛擾,坐在也是很久不見的朋友的店裡點來一杯奶茶寫著小說,誰也沒有多開口寒喧,只是在同一個時間、空間裡知道有一個朋友待在那裡。
小說寫得我痛苦萬分,除了在Facebook喃喃地說著自己掉進自己設下的陷井快要窒息之外,什麼也不想對外交代。
該回家吃飯的時間到了,櫃台結帳的時候,朋友問我:「你的工作都結束了嗎?」我誤以為她是問我日常的工作時程,我說:「是啊!月底算是比較不忙了。」她笑了笑說:「我是說你小說寫好了嗎?」
我才恍然大悟回她:「寫不出來了,先回家吃飯。」我還是無法把最安靜的那個自己放在人群裡,於是又補上一句:「改天游完泳再來寫小說。」
我想,最完整的我全部都在文字裡,而最像我自己的我,其實是像莫子儀散發出來的那種教人安心的安靜。也許從來沒有人會記得還有我待在這裡,但我相信或有哪一日這種安靜都是相互陪伴的安心。
像莫子儀一樣。
20201126 高雄。日記
圖:
2019春天在首爾 Canon A-1,喜歡對著鏡子拍照。(姊姊藏在樹幹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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