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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ffrea,Y,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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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之大慾

明末王楚秀有一本随家国哀荣流名的《扬州十日记》,王有朝廷功名,是小有知识与特权,又身在市民之间的“精英”,倏忽间遭逢大地怂动,旧日繁华一时惊惶后十室九空,侥幸存活的他,把创伤的血泪凝成了文本。不过说起来,大明遇败萨尔浒前后,先被屠戮的是当时的海西女真大部,叶赫氏族同其联盟首领被明朝建州卫卫官爱新觉罗家屠灭,只留下苗裔三人,晚清的西太后,祖溯于此。爱新觉罗正是通过此役扭转了女真格局,从而有争夺中国的资本。

颇为类似的背景,在王楚秀的一句道德议论中变得值得玩味,白话是,大明(万历)以前征伐朝鲜,当地的妇女都不失节,与城殉死,到了泱泱我国,却又一个个谄媚取悦屠夫…

奇怪,那王楚秀作为晚明一代的市民精英,他到底的反思在于“世间不应有屈辱”,还是“我不可受国辱”?他盛赞明朝的神武军容,却又不宽容受此灾难的弱者,他的反思止步于何处?



《西贡小姐》是一部业已停演的音乐剧,受启发于越南战争后的一张黑白相片,一位美越混血的男孩在踏上当年士兵父亲的国家前,大哭与母亲与“母国”告别的定格。《西贡小姐》的故事把这张相片可能的因果,或无数时代下的典型极端地演绎了:

“金(Kim)是一位南越的姑娘,她在战争中失去家人,来到西贡一家迷离诡异的酒吧。她仍然对生活有所期待,在误打误撞下被美国大兵Chris看重,产生了一种难以定义的相依情愫。为什么难以定义?因为金是在一场以性资源谄媚美国兵的艳情舞会上显得冰清玉洁,又受到“老手”的欺负,被Chris看中的…这种戏码没有什么现代文明里的美好。但一夜云雨,金怀有了Chris的骨肉,后者许诺也努力尝试把她带回“自由强大的美利坚”。只是战乱年代,哪有如意?金被抛在越南,经历了西贡变成胡志明,资本主义美国的歧视压迫一下变成了针对异己分子的肃杀的整风清洗,她和她的混血儿子一时是“被迫害也无所谓”的证据,一会儿是“去美国的船票”…Chris在美国终于有了另外的妻子,但听闻金和自己的儿子还活着时,一下又梦魇袭身。中间一些事情后,金为了Chris的家庭,还有自己孩子的未来“美好”,在把他送上跨洋轮渡后用当年Chris送给自己防身的手枪开枪自杀。

为什么要提晚明的王楚秀、叶赫那拉作为引子?是因为王楚秀的道德议论最后,一样是《西贡小姐》饱受的斥骂。它侮辱了越南裔的民族自尊,也把越南女性矮化成性工具。

真诚的说,我觉得剧作者并不是真的无辜,但在斥骂时,又存在着一种可鄙心情,在那种严酷下,金或扬州城的女子有没有一条自己可以求存的路呢?或许成为依附的工具是她们在病态岛的环境下确实唯一的努力空间,斥骂不应针对其人。或者说,至少将来还有恩典的科举,来应者也不在少。

后来系主任讲史学研究的方法时,拿出了汉学家沙怀德和其他相关的文本追索,提到了,扬州十日,从城外乡野里来的汉人流民十不下五。这种被采用的经验化构建,铺叙了辛亥时的排满运动,文本跳跃了事实成为了可感的经验,就算那个时候八旗里面已经七七八八都是抱养的汉人小孩,朝野舞台上也都是汉人明臣了。

西太后,可是一样被屠杀过的叶赫家的?她不是西贡小姐的后代吗?或者说,我们不都在漫长的时间河流里,都有西贡小姐,也有美国大兵那样的祖先?我们的血脉里有王楚秀,有成吉思汗,还有智人们如今不存的对手尼安德特人。我们的憎恨继承于是,我们的认同继承于是。扬州城的姑娘、胡志明的龙之晨、叶赫家的慈禧太后、美国人的焦油军靴…叛徒、气节、叛徒、领袖。

思绪散乱,如是我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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