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國務卿蓬佩奥，本來乘中國農曆新年和特朗普彈劾議案之際，於2020年2月初，連續出訪問白俄羅斯、烏克蘭、哈薩克斯坦和烏茲別克斯坦，並且在烏茲別克首都塔什干舉行了C5+1外長會議。顯然主要針對中國近年外交上比較成功的地緣，進行外交戰略串聯。適逢北京受到武漢肺炎疫情的嚴重打擊和纏繞，蓬佩奥此行，可謂春風得意、如魚德水。最起碼，我們完全聽不到，外交部習慣地漫罵和指責的聲音。

C5+1外長會議，其實就是中亞洲五個前蘇聯加盟共和國國家，包括哈薩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土庫曼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與美國的部長級會議，商討區內與美國的經濟合作以及安全事宜。特別之處，在於這五個國家蘊藏着豐富的石油、天然氣及礦產資源，並且有着相同的前蘇聯加盟共和國歷史背景和類近的宗教及民族特性。中亞五國其實頗有東盟式的經濟結盟潛力。因此，一直是俄羅斯、中國及美國的拉攏對象。在奧巴馬時期，他的放棄亞洲戰略，讓中國和俄羅斯分別以上海合作組織及東方經濟論壇成功拉攏它們。其中以中國輸出資金和技術的一帶一路戰略特別奏效。但近兩年，因為不斷出現投資糾紛，和中亞民族抗拒領土和資源被侵吞的氛圍下，加上北京傾向傲慢的外交政策，中國在中亞五國的優勢已經開始節節衰落。

蓬佩奥在哈薩克斯坦，分別與現任總統托卡耶夫及擁有無尚權威的前總統納扎爾巴耶夫會談。除了經貿合作外，蓬佩奥帶上了一個非常刺激北京的議題，就是促請哈薩克，施壓和阻止北京繼續鎮壓新疆。新疆牌是否打得響，其實是一個非常大的疑問。縱使維吾爾人是哈薩克斯坦第七大民族。但蘇維埃歷史歷程上，哈薩克人多次利用及犧牲維吾爾人的利益去建立地緣戰略，並且在高壓統治下幾乎令維吾爾人的文化消滅了。

美國國務卿蓬佩奥第一站，訪問了白俄羅斯。過去10多年，美國一直視白俄羅斯為毫無戰略和地緣價值的國家。所以在美國多任政府口中，都對白俄總統盧卡申科充滿着獨裁和藐視人權的批評。但白俄羅斯近年與中國在經貿、運輸、工業生產、重工業和精密技術以及軍工生產方面合作無間，幾乎成為中國在海外的第31個省份，比巴基斯坦還要鐵；亦被歐盟的中歐成員國，尤其是波蘭、捷克、斯洛伐克及匈牙利等視為的經濟發展的借鏡對象。美國因此希望藉着中國受到貿易協議的非直接約制、俄羅斯與白俄羅斯關係因為新輸氣管而漸漸冰凍、甚至中國此刻受疫情打擊的關鍵時刻，拉攏白俄羅斯靠近歐盟及北約，防止中國在中東歐找到橋頭堡。不要以為歐洲人都注重承諾，中國建國初期，在共產世界中選擇了中東歐最窮困的阿爾巴尼亞視為戰略夥伴。一窮二白的中國，就算空着肚子、連褲子亦沒拉起，仍然義不容辭援助阿爾巴尼亞，但結果碰着一臉的灰。盧卡申科已獨裁統治白俄25年，欠的其實只有美國的認同。

說美國連下三城，除了上述白俄羅斯和中亞五國外，還有另一個與中國關係密切的東歐國家，就是烏克蘭。因為靠攏北約而招惹傳統盟友俄羅斯攻擊，繼而發展成兩面不是人的尷尬局面。又因為國內貪污腐敗和民不聊生，烏克蘭近年歷盡滄桑。在無計可施下，烏克蘭繼承前蘇聯的軍工和重工業技術，尤其是大飛機、引擎和船舶核反應堆等技術，成為與中國建立緊密關係的橋樑。烏克蘭與俄羅斯，已跑到沒有轉機的餘地，相信不在蓬佩奥與澤連斯基的會談議程。蓬佩奥當然帶了特朗普的口訊，讓澤連斯基協助彈劾案一把。但相信更重要的議題，莫過於分化烏克蘭和中國的軍工技術關係。相信蓬佩奥尤其是希望破壞中烏在大飛機和引擎技術轉移的合作，防止危機深重的波音被中國的大飛機格殺；以及阻礙解放軍解決戰機引擎的技術和生產短版，拖延中美兩國在軍事力量逐漸拉近的態勢。
美國能否成功連下三城，非常取決於美國能否為上述國家帶來比中國提供更理想的投資和經濟利益。盤點中國建國70年來在外交上的成就，除了打壓台灣的國際空間外，比較成功的，繼有巴基斯坦瓜達爾港、巴佔克什米爾和中巴經濟走廊；與東盟就南海行為守則達成共識；在斯里蘭卡、吉布提及緬甸取得準軍事或軍事戰略據點；與中亞五國在區域安全和經貿合作上的上海合作組織(不斷擴大中)；白俄羅斯的深層經貿合作；烏克蘭的軍事技術和重工業合作；以及中國與17個中東歐國家推進基建投資的中國與中東歐國家經濟論壇。蓬佩奥這一行，已經擊中其三。看來，美中博弈已經繼關稅及第一階段經貿協議的戰場，轉移到攻擊中國的外交成就和戰略夥伴關係。

潘焯鴻
IISS | Chatham House | Chinat Mon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