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寶藏 My Morning Jacket 的《It Still Moves》

在 Tedeschi Trucks Band 的臉書上看到他們即將要參加今年的「桃子音樂節」（Peach Music Festival），不知這是啥，就去研究了一下，原來是由我愛團 The Allman Brothers Band 所發起的音樂節，自 2012 年起每年在賓州的斯克蘭頓（Scranton）舉行。這「桃子」的名稱與海報視覺顯然來自 The Allman Brothers Band 著名的經典專輯 1972 年的《Eat A Peach》，首屆宣傳海報直接取用這顆桃子作為主視覺意象。突然覺得我竟然不知道這個音樂節真該被打屁股！

The Allman Brothers Band 在闖蕩江湖 45 年後終於在 2014 年底劃下句點，最後兩年鞠躬盡瘁地籌辦桃子音樂節。隨著 Greg Allman 於 2017 年逝世，2016 年成為 Allman 大名領銜的最後一屆。後期團員 Derek Trucks 光榮繼承了長輩遺風（他是同為 2017 年過世的 The Allman Brothers Band 鼓手 Butch Trucks 的姪兒），和妻子 Susan Tedeschi 組成 Tedeschi Trucks Band，將南方搖滾的熱力繼續在樂迷心目中燃燒下去。

但此時我沒有要聊 Allman 一系的前世今生，倒是在本屆陣容上發現另一個掛頭牌的名號：My Morning Jacket，倏然想起好久沒聽這團了，幾乎快忘掉，還好桃子將他們召喚回我歌單。一翻才發現，原來過去我僅聽過他們 2005 年的《Z》一張作品而已，印象不深，難怪就此遺忘。串流中他們的必聽專輯除了《Z》之外，前一張 2003 年的《It Still Moves》也是代表作。所以我就開來聽，然後覺得挖到大寶藏，此刻非得記錄一下聽完這張專輯的興奮心情不可！

專輯由歌名不知所云的〈Mahgeetah〉打頭陣，民謠搖滾徐風瞬間拉近你我距離，時光倒流回六七〇年代交會時期。尾奏鄉村風味吉他 solo 搭配牛鈴讓這首歌有個漂亮的結束，也拉開整張專輯討喜的序曲。（只是為何 MV 和專輯封面都有那隻齜牙咧嘴的熊？）

第二首〈Dancefloors〉的開頭節奏吉他秒讓我想起 CCR 的〈Green River〉，這意味傳統草根音樂也是 My Morning Jacket 所擅長的。這首歌就很有 The Allman Brothers Band 的味道。

第三首〈Golden〉在這假日的早晨聽來再適合不過：「瞧那路的遠方／頎長微光乍亮」，民謠琴弦聲從窗外牽引進來滿室金黃光芒。

第四首〈Master Plan〉則是 Neil Young 那種爆烈感的破音電吉他重搖滾形式，嘯風更直接吹向下一首〈One Big Holiday〉。這首歌的吉他 riff 在開頭與後段的大合奏中十分搶戲，全速衝刺之下宛如見不著盡頭地不斷旋繞，Jim James 和 Johnny Quaid 雙吉他火力全開狂展南方搖滾豪氣。結尾則釋放掉一切壓迫讓情緒緩緩平息，超好聽呀！我查了一下 My Morning Jacket 近期演唱會的曲目，這首歌幾乎都是壓軸！

第六首〈I Will Sing Your Songs〉是有著獨立搖滾質地的低迴曲，吉他演奏澄澈如後搖，最後以為要結束時卻嫁接上一段夢幻回馬槍，繼而淡出，美輪美奐。

首首精彩的上半場結束後，下半場由〈Easy Morning Rebel〉揭開序幕。這首歌的主角換成節奏藍調，管樂器是稱職的綠葉。這種融合式的樂風更直接讓我想到 Flying Burrito Brothers 與其奠基者 Gram Parsons，也就是他在《The Gilded Palace of Sin》中所揭櫫的 "Cosmic American Music" 那般多元融合。

由銷魂的電吉他滑弦開展的藍調搖滾曲〈Run Thru〉是專輯中另一段瀟灑高潮，中段出現迷幻橋段，沈重的貝斯與鼓 solo 輪流做莊，最後電吉他再重回前線扛下壓軸大任，再現銷魂主旋律。這首歌被選入「滾石雜誌百大吉他歌曲」，喜歡迷幻藍調曲風者萬莫錯過。

第九首〈Rolling Back〉延續下半場連綿而來的藍調曲風，或如 dream pop 或如 slowcore，與接下來的〈Just One Thing〉及〈Stream Engine〉儼然組成緩飄三部曲。「我的心跳猶在／是妳所需的唯一證明／我相信」，〈Stream Engine〉最後就在不斷呼喊 "I believe" 的高潮中結束（試想 Death Cab for Cutie 的〈Transatlanticism〉），才發現心跳原來也跟蒸汽引擎一樣噗通噗通...

專輯就在最後一首歌〈One In The Same〉的民謠吉他聲中歸於靜寂而終了，整體來說上半場瀟灑下半場沈著。不難發現各種曲風幾乎都難不倒 My Morning Jacket，他們可以甩頭狂嘯可以低頭瞪鞋，美式草根（Americana）、鄉村、藍調、民謠、另類、迷幻都能巧妙冶於一爐，這其實就是標準南方搖滾樂派所強調的「融合」精神。

聽完兩遍《It Still Moves》後我回頭重聽《Z》，感覺蠻像 The Flaming Lips 的，難怪當時聽完印象不深。不是我不喜歡 The Flaming Lips，但連 My Morning Jacket 主唱 Jim James 的歌聲在這張專輯中不知為何也很像 The Flaming Lips 主唱 Wayne Coyne，就覺稍嫌乏味。不過講實話《Z》是張元素很豐富的專輯，比起前作大幅增加前衛與實驗編曲，因此鍵盤也更為吃重。在這兩年間樂團風格轉變的主因是元老吉他手 Johnny Quaid 離團，以及新加入的鍵盤手 Bo Koster 具有深厚的音樂學院背景。其實《It Still Moves》和《Z》各有特色，現在咸認為皆是 My Morning Jacket 最好的兩張專輯。

我看到有論者謂《Z》對於 My Morning Jacket 而言就如同《OK Computer》之於 Radiohead 一般具有標誌性，現在我完全能理解。那麼如果你問我喜歡哪張？就像 Radiohead，我永遠會選《The Bends》，畢竟那是定義我青春的專輯之一；即不談個人生命史情懷，我仍是由吉他構成的搖滾腦。雖然 My Morning Jacket 我是現在才認真聽，但這篇都打了這麼多字了，還須再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