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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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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傷痕 │對轉學生的校園霸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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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因為爸爸工作的關係,我們從台北搬到台南,再從台南市搬到台南鄉下,所以我的小學學業是經歷三所學校才畢業,換句話說,我當了兩次轉學生。但「轉學生」的身份卻讓我體會到「校園霸凌」的痛苦。

第一次的轉學生體驗是小學二年級時,轉到一個鄉下學校。那時全校僅 205 位學生,我們這一屆只有我們這一班,也只有 19人。因為老爸是老兵的緣故,我們講的國語一下子就被聽出跟當地的台灣國語不一樣。所以我就被指派參加「國語文競賽」

舉凡演講、朗讀、注音、作文比賽無役不與 ( 因為書法寫太醜,終於可以豁免~😅 ),而且因為常常一屆只有一班,所以賽制是規劃 「低年級組」、「中年級組」與「高年級組」。我在三年級時就必須「越級打怪」跟四年級一起比,成績雖不至於四冠王,但每項比賽都上得了頒獎台,還算風光。

但是,比賽得獎才是惡夢的開始。有一些「省籍情結」嚴重的高年級生開始欺負我,罵我「外省豬」、「外省鬼」,會在放學時堵我,幾個人圍一圈推拉我,不讓我回家。我好幾次跟爸媽吵,跟他們說我不要住鄉下了,我想搬回台南市。媽媽則是趁著幾次母姊會之類的活動到校,要我指出霸凌我的人,媽媽再對他們進行面對面溝通: 如果是我言行有任何失當,媽媽甚至可以在他們面前教育我;但如果沒有,請他們不要再對我進行言語侮辱!

媽媽這一出手,果然那些大孩子就放過我了! 對此,我相當感動,媽媽做了一個相當理性卻又不向暴力屈服的最佳示範!


升五年級時,我們又搬家轉學了。這次轉到一個比較大的學校,一屆就有六個班,一班有 50 人左右。

第一次月考時,因為我首次到一個規模大、人數多的學校,比較用功一點。結果第一天考的四科,全校只有我跟別班另一同學滿分。這時我們導師對全班喊話了: 「XXX (就是我啦!) 數學很差,只要大家數學考贏他,就有機會保住第一名,不讓轉學生搶走!」我當下真的傻眼,轉學生跟你們有仇是嗎?

因為這學校是每兩年分班一次,五年級時也才剛經歷過重新分班,這導師為了提升新組成的班級凝聚力,竟然就很「民粹」的排擠轉學生! 而我,竟然也就很不爭氣的如他們所願,第二天數學爆掉,以第二名坐收 ! 為此,同學們還如同「諾曼地登陸」一般地光復失土而慶祝,本想為自己爭一口氣,奠定一下自己的地位,當時我真的恨透自己的不給力!

不開心的事不會只有這一件。

「國語文競賽」又開始了! 這次我想,終於到了沒人認識我的地方,可以好好做壁上觀。沒想到,我的導師跟我三四年級在鄉下國小的老師師專同學 ! 這下好了,她指派我參加大家最怕的項目—演講,還有另一項輕鬆一點的注音 ( 其他項目還算有人才! )

說起演講,不得不提一下我老爸的豐功偉績。他曾經參加過「全國勞工演講大賽」,並且榮獲全國第二名! 而唯一贏過他的,竟是當年的台視新聞主播—葉樹姍! 葉主播還因為這一位貌不驚人的阿伯竟然可以拿第二名而跟老爸合影留念呢!

我從小在老爸訓練下,是不求戰但不畏戰,不求第一但求上頒獎台,這一路以來的目標都還算可以達成。我導師幫我寫了搞,還特准我作業減半,一週內背完。賽前一天,她要先驗收,我回答還沒背完 ( 其實是還沒背,因為老爸都只須對我進行賽前一天的特訓! ),她立刻一個正手拍「佛光初現」,呼得我眼冒金星! 這位導師在我舊作 【被人冤枉了】老師的如來神掌 曾出現過!

好吧! 賽前一天,最佳教練--我老爸又來陪我臨時抱佛腳了。舉凡動作、語氣、音調都徹底指導了一番。賽前抽籤抽到一號,老師還在旁冷冷地說: 「不要第一個就在台上停電冷場啊!」

好的! 大家越看不起我,我比賽起來才沒壓力。這學校畢竟人才濟濟,我初次比賽拿下一金一銅 ( 注音冠軍、演講第三 ),奪牌率 100%,相較於班上其他出賽的選手都掛蛋,算可以交代了吧?

但這時,我心裡一陣酸楚: 月考時千方百計不讓我考第一 ( 當然自己數學差也不能牽拖別人~ ),對外比賽時我卻又搖身一變,是班上的榮譽象徵,對我而言,真是一種「轉學生的宿命」、「工具人的諷刺」!

不過,比起其他的肢體暴力霸凌,我的遭遇相對輕微許多,並且提早讓我認清社會上的「功利主義」— 不能幫自己及別人創造價值的人,就是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如果大家覺得我的價值觀有點扭曲,是的,那就是我國小期間因「轉學生」身份留下的心理創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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