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 年終回顧：建設網路國家、留下來的理由
2022 年已進入尾聲，下週末就要迎接 2023 年了。去年的年終回顧，我以「網路不是收音機」為例，指出技術在剛問世時總是難用。1995 年的網路，功能甚至不如當時的收音機。言下之意是，人們要對新科技多點耐心。
但經過 2022 這一整年的洗禮，許多人對區塊鏈的耐心都快要被磨光了。人們感受到的不只是難用而已，參與的過程還經常伴隨著未知風險。在這些事件之後，不免讓人想問，從個人到社會都為此付出巨大代價，究竟為的是什麼？如果什麼都不做，會不會反而過得更好？
這取決於你生活在哪裡。
阿根廷
上週末的世足冠軍戰由法國出戰阿根廷。鏡頭頻頻拍到親自飛到卡達為球員加油的法國總統馬克宏，但阿根廷總統費南德茲卻是在家中與國民一起觀看轉播。費南德茲並不是不想去，而是怕回不來。
阿根廷 2022 年的通貨膨脹率預計是 100%，民眾抗爭不斷。政府透過印鈔，持續稀釋國民手上的貨幣購買力。如果不想眼睜睜地看著錢的價值蒸發，最好的辦法就是換外幣。偏偏政府實施嚴格的外匯管制，人們被迫透過地下管道取得美元，或是買點生活必需品來儲存價值，例如蓋房子用的磚塊。
根據報導：
對於藍領階級的阿根廷人來說，磚塊是一種常見的儲蓄方式。磚塊在蓋房子時很有用，價值相當穩定。在阿根廷沒有抵押貸款行業，因此每次拿到薪水時，購買一車磚塊就是分期付款的簡單方法。但保存成堆的磚塊很困難。它們不僅佔空間，而且還可能會被偷、損壞或是遭逢火災。
我認識一位幾乎不使用電腦的阿根廷奶奶，當她在 2016 年從自己孫子口中聽到比特幣時，她立即說：「有政府動不了的錢？現在就幫我買吧」，從那以後她就一直持有比特幣。（當你的國家在你的一生中發行過 5 種不同貨幣，有這種反應其實不難理解。）
每個國家的人民對加密貨幣的理解不盡相同。
對台灣人來說，參與加密貨幣不是用來解決眼前的生存問題。我們相當幸運，擁有購買力穩定的貨幣、成熟的金融服務。但如果轉帳可以跟傳訊息一樣簡單，不分行內外與國內外，每筆交易都能即時到帳，會不會更好？
從 2008 年起，人們開始以加密貨幣和區塊鏈來探索另一種新的可能。有錢的地方就有金融，金融背後需要人與人的協作，協作得有獨立的身份、自由的討論空間與明確的獎懲機制。這涵蓋了過去一整年 Web3 的發展，也象徵一個「網路國家」的起源。
網路國家
網路國家（The Network State）一詞並非我所創，而是出自前 Coinbase 技術長 Balaji S. Srinivasan 的新書《網路國家：如何創建一個新國度？》。這本書受到 a16z 創辦人 Marc Andreessen、以太坊創辦人 Vitalik Buterin，和 Coinbase 執行長 Brian Armstrong 一致推薦，內容相當有啟發性，也顛覆人們的既有認知。
網路、國家是兩個互相衝突的名詞。網路沒有國界之分，目前也沒有國家建立在網路之上。因此，這本書討論的不是大家熟悉、按照國土疆界劃分的民族國家。而是尚未存在，未來得隨著網路、區塊鏈更加普及之後，才會逐步劃分出來的全新數位國度。根據書中介紹：
網路國家是人們擁有高度共識且具備集體行動能力的線上社群。他們可以在世界各地透過群眾募資取得領土，最終獲得目前已經存在國家的外交承認。雖然比特幣、臉書或 DAO 和網路國家的某些概念可以互通，但它們都缺乏某些要素例如外交承認，這是網路國家的核心。
看圖會比較容易想像。下圖就是未來某一個網路國家的版圖樣貌。雖然人們分別居住在日本、印度和巴西，但彼此都能透過網路互相連接。換句話說，在網路國家真正凝聚民心的關鍵，不再是大家身處在相同的地理位置，而是大家擁有同一套認知和共識。
這套概念對於台灣、香港人來說，尤其容易理解。
哪裡是中華民國？最務實的答案是，可以使用新台幣的地方。但如果未來因為政治或天災因素導致領土、貨幣不復存在，國家的概念仍然會存在人們的心中。就像現在有許多香港人即便身處異國、使用的不是港幣，但自我認同並沒有改變，仍會繼續透過網路交流。
以往領土是國家的要件。人們必須生活在一起，才能使用同一套語言交流資訊、使用同一種貨幣交易資產。但網路改變人們的資訊接收方式，區塊鏈改變人們的資產交易方式。當資訊和資產都可以打破地理限制，在台灣也可以看韓劇、使用美元穩定幣線上購物，國家的界限就開始模糊。
即便「網路國家」一詞 2022 年才出現，但有不少人已經提前移民。Web3 就像是一個全新的國度，提供另一種選擇。與傳統國家不同的是，它開放且自由，只要人們有網路隨時都能移民。在阿根廷的奶奶雖然居住在南美洲，但她的資產早就已經轉移到網路國家，與世界各地的加密貨幣持有者成為「國民」。
錢（加密貨幣）只是網路國家的一部分。公民課本說國家的四大要素分別是領土、人民、政府和主權。領土已經被網路取代，人民是鏈上身份，主權則是智慧合約，而政府就是人們共同成立的 DAO。
雖然這些都是基礎建設，但許多應用都才剛剛問世，顯見網路國家還在草創階段。但近期交易所倒閉、DeFi 駭客事件頻傳，讓原本對 Web3 躍躍欲試的企業和投資者紛紛打消念頭，只剩建設者還會留下。
留下來的理由
上一波熊市發生在將近 5 年前。曾經歷過那段日子的人肯定還記得，幣價狂跌的同時，還有許多企業跳出來和幣圈劃清界線。
2018 年 1 月，臉書宣布禁止所有比特幣的相關廣告，Visa 終止與幣圈發卡公司合作，而 Stripe 也宣布停止比特幣支付功能。加密貨幣只剩割韭菜的 ICO 和人們的冷眼旁觀，整個市場幾乎是人去樓空。
但幾年之後，這些公司紛紛回心轉意，甚至陸續投入 Web3 業務。從見風轉舵到加碼投資，關鍵在於它們已經不再將加密貨幣視為一筆橫財，而是一門生意。
當年臉書看到的只是比特幣投資者很愛下廣告，Visa 看到的是幣圈公司可以帶來更多發卡量，而 Stripe 看到的則是開放比特幣收款可以創造新話題。但現在臉書、IG 都已經將 NFT 變成自家產品的一部分，Visa 將 USDC 視為一種「國家貨幣」，而 Stripe 則是希望成為人們來往法幣與加密貨幣的橋樑。
他們都是「網路國家」的建設者。建設者看的是長期回報，而不是短期利益。如果加密貨幣、NFT 不會消失，需求還在，甚至下一波可能會有更多人加入，現在就是打地基的最好時刻也是他們選擇留下來的最大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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