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的角落—計程車父親的愛…

菓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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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F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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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無敵刺眼的操場上,班級正在上著體育課,體育老師要求全班分成兩組進行籃球鬥牛比賽,我和小潔同一隊,但同班三年來,我跟她完全不熟,只知道她叫什麼名字,是我的同班同學,連在教室裡我也根本不知道她坐在哪個角落,但這次同隊,我深深的記住她了!

打籃球說真的,不是我愛吹牛,神射手我沒有,傳球老是漏接,抄球沒得逞半次,這種爛咖大概手指數的出來,我是田徑隊的,跑步很快,接力賽常常當最後一棒衝刺用,短跑長跑都可以,運動神經算是還不錯,偏偏就籃球我沒輒,班上分兩隊鬥牛,我當然不上不下的站中鋒,而小潔是完全沒運動細胞,走路都會喘的傢伙,不是她太胖會喘,而是她有點肉加上氣喘,就這樣她被分配到跟我是同一隊!

啪!!體育老師吹了一聲“嗶~”我跟小潔跌坐在地上,而她正壓在我的左半邊,老師走了過來,問我們兩個「有沒有怎麼樣?」我說「痛啊!」我的左手…瞬間爆痛,小潔從我身上非常緩慢的站了起來,這時我才驚覺不對了!我手脫臼了!超級無敵宇宙霹靂的痛,老師說「你不要亂動,我叫同學去拿木板來固定你再起來!」我除了哭加痛,完全沒辦法講話,在等待扮演救難員的同學去拿木板來固定的同時,老師問「你們是怎麼跌在一起的?」我昏~我只盯著球,完全不知道她是怎麼壓在我身上的,我痛到也完全無法思考,哭著也沒回答,這時小潔站在一旁,非常緊張又無助的看著我說「你還好嗎?」我沒來的及回答,木板來了,老師連忙幫我固定後,我就被帶去保健室了!

在保健室裡,護士阿姨跟老師不停的詢問跟檢查,還有膝蓋上的一些擦傷做處理,老師說已經通知我的家長了!等等家長會過來,果然沒多久,我老爸居然翹班跑來了!在外頭不知道跟老師講了多久,因為我已經痛到沒有心情去在乎到底時間過了多少,接著我就像失物招領一樣,被我老爸給領走了!

醫院檢查完回家,我被用木板及三角巾固定,原來關節脫臼,骨頭有小裂痕,醫生說不用打石膏,自己會好,倒是脫臼的關節在醫院被醫生喬來喬去,痛到差點閃尿,而老爸送我回家的車上,老爸沒安慰我,倒是霹靂啪啦的狂罵碎唸,問我到底怎麼玩的?說他要趕去跟客戶簽約,結果還翹班先到學校處理我…唉~我痛啊~

隔天我照樣上學,完全沒請假,倒是小潔卻突然跑來我身邊,一下幫我拿東西,一下問我要不要買什麼,開始跟我聊天聊地,還約我假日去她家吃飯,所她跟她爸爸說好了!要我假日去一趟!

第一次到她家,我完全傻眼,她家讓我對她完全改觀,我從沒想過我的生活周遭會出現這樣的事,她的家是一條小巷子的最底,巷子根本也不叫巷子,走進去我才發現那是一條防火巷,而她的家就在防火巷的最底,走到最底就是她家的大門,大門還不像我們一般家庭的鐵門,而是一般房間用的那種木門,然後整個外觀是用鐵皮搭建的,大門一進去的門後右手邊,是一個非常小的廚房,簡單說就是一個瓦斯爐加上一桶瓦斯,沒有流理台,沒有抽油煙機的地方,旁邊是一間非常小的廁所,跟外面的流動廁所一樣大小,大門進來的左手邊,就一張攤開的摺疊正方型桌子,加上兩個圓凳,桌上擺了四樣菜一個湯還有一台有天線的小電視,這就是她家的客廳大小,大概兩公尺寬一點而已,方形桌的旁邊有一塊很大的布做的拉簾,用來區隔房間跟客廳,布的另一面是一個雙層的雙人床,然後她家就這麼大,讓我傻眼,原來她整個家加起來比我家的客廳還小,看了一股莫名的心酸。

她爸爸熱情的一直夾菜給我,要我有空多找小潔玩,說她沒有媽媽,沒有什麼朋友,我是第一個去她家的同學,我差點飯沒噴出來,從小到大也沒同學去過我家,原來她也是,吃著吃著我被電視旁的一個小杯子嚇到,這…不是鬼太郎裡的眼球老爹嗎?還在杯子裡泡澡呢!我昏…原來那是她爸爸的玻璃眼球…於是她爸爸突然問起我的家庭,我大概的說了一下,他也跟我說明在小潔很小的時候,她家發生了一場車禍,所以小潔的媽媽走了,而他自己因此腳有點跛腳,而桌上那顆眼球,也是車禍後的禮物,所以她家就她跟她爸,以及一個哥哥,爸爸跟哥哥睡下層,她睡上層,吃飽飯後,我們便在她睡的上層聽著邊音樂聊天…而她爸爸出門跑計程車賺錢去了!於是天快黑時,我差不多也準備要回家了!沒想到她爸打了一通電話回來,要我吃完晚餐再回去,我也沒拒絕,便繼續跟她在那小小的屋裡,看著那小小的電視等著她爸回來!

晚餐時,他爸說今天載了一趟遠程的,賺比較多,所以買了自助餐的便當回來,我心想,那沒賺比較多時,吃什麼?算了,我可能多想了!應該是沒餓著,因為小潔並不瘦,吃著晚餐時,小潔的爸爸問我住哪?我說靠近圖書館那邊,於是他說,那去上學有順路,要我受傷的這段時間都在巷子等他,我聽不明白,他接著說,他每天都會載小潔上學,而放學則不一定,如果沒載客人的話,就一定會去接,他說,因為他必須賺錢養家,他也只剩小潔跟她的哥哥,他又是殘障,腳跛,又少一顆眼睛,唯一能讓他想到的工作就是跑計程車,他又不想錯過孩子們的成長,因為他只剩下她們,所以跑計程車是唯一可以賺錢,他還可以每天送她上學,同時兼顧的工作…

於是結束了這一天在他家的熱情款待,我自己獨自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一手握著我掛在脖子上的鑰匙,邊走邊想,原來,我不是最可憐的,原來電視上播的可憐家庭戲碼,我剛剛體驗過,原來在學校完全不起眼的小潔,卻因為我的受傷而認識到她身上的故事,原來…一個父親身上揹著的不是只有賺錢養家,而是揹著對孩子滿滿的愛啊…

CC BY-NC-ND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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