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第一章

有人說：「你只有七秒時間去留住一個人」，然而我卻花了一年多。

我所成長的老派電視年代，沒有人會廢寢忘食地追劇，因為下一集就是得等明天，或是下週。

時間是一條漫漫長浪推行的生活軌跡，正如劇中人物的變化。

如今，打開 Netflix 放眼所及，影集邏輯盡被打散，成為眾多細細交纏的敘事線，勾起你的好奇心、止不住地看下去，組織起故事的全貌。

吸引人的是組裝的過程，往往不是故事本身的魅力。誰還認真談故事呢？

我和 Ζ 的故事，是從看電影開始的。

說起來諷刺，電影是影像藝術之始，後來發展出更適合完整敘事的影集，但往往又變得太拖泥帶水，於是我們又回頭看電影了。

Ζ 推薦我的是《愛在三部曲》，Richard Linklater 導演的經典電影三部曲，包含了 1995 年的《愛在黎明破曉時》、2003 年的《愛在日落巴黎時》及 2013 年的《愛在午夜希臘時》。

作為一介直男，我會開心地詮釋為 Ζ 對我有好感（天音：蛤？）；作為一個（偽）文青，我就是找來看了，然後從那電影文本，提出的眾多觀點中，與 Ζ 一聊，尋找彼此的共通點。

對我來說，關係是從共通點開始的藝術。恰如其分是愛情，滿則友情。

然而愛情並不是愛，正如感動並不等同於心動。每天傳訊息、通話幾小時，都不代表任何成就。這些都只是當下生活的軌跡，而不見得能開創新的共同生活。

經歷將近一年後的某天，我和 Ζ 約在一間酒吧，我深知那就是告別了，只是希望能結束得更優雅一點。我永遠記得那天他空洞般的眼神，我們點了兩杯調酒隨意喝了（完全是浪費），Ζ 毫無邊際地談了自己的職涯、生活、與愛情觀，儘管我知道那些都不是真相，而只是一場渾沌中事物的眾多截面。

但我無能為力，因為我也是問題的一部分。於是我決定緩緩離開。

兩個月後的某天，我看見 Ζ 幻化成一隻玳瑁貓，沿著金黃色陽光灑下的路邊陰影前行，穿過一間又一間百貨大廈，無視每位蹲下身說「好可愛哦」的人們。

我看著 Ζ 以貓之姿鑽進一旁的暗巷，走向更深處，有一顆老樹。Ζ 並不知道我跟來了，但還是回頭望了一眼，便縱身躍入樹旁的地洞。

後來我才知道，愛情只是一種心動，而愛則是一種無悔的決定，兩者相容並不互斥。至於人會遍體鱗傷、或是甘之如飴，端看生命的積累與選擇。

於是我也跳下去那洞了，對於將臨的未來一無所知。那是我認識 Ζ 的第二年，也是愛的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