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一個narrative:比起同性間的平常化,更應該有異性間的異質化
現在的同性戀文藝作品,像一門生意,是一項產業,我無法不去懷疑他們背後的目的,是為了博取這個人群的目光,還是為了唱響這個人群的權利。在同性戀文藝作品里,販賣的是集體的認同感,還是romance?我總覺得,越是不露骨的,更能提倡這種不合理的平等化。換言之,同性戀不需要離經叛道,異性戀才應該打破自己的時鐘進程。
近期接觸到的一些同性戀話題、跨兒的經歷或思考,大家統一唱響的看似是作為minority自身的思想意識有多覺醒,反而因此獲得了高於異性戀的self-awareness。這其實反應出來的是異性戀對於自己的身份感知過於低下,好像社會約定俗成的規律就在那裡,簡單地把自己往裡面套就可以,因此省去了許多不必要的煩惱。比如:我是什麼時候成為異性戀的?我是什麼時候意識到自己是順性別、異性戀取向的?——學校與社會當然不願意看到如此開放的思想起跑線,這會帶來很多社會意義的麻煩,又要增加社工的工作量了。補充一個題外話:越是在這種探討中非常難形成一整套完整的敘事,沒有循環討論的語境、工具、場所、社會環境的壓抑,導致這個議題的討論遲遲無法推進、得到飛躍性的進展。公共環境的衰退、公共話語的消失,互聯網上的filter bubble,紛雜的亂象等等或許被考慮為罪魁禍首,實屬痛心。
接下來我要提一個假設,基於這個假設建立一套試行性的narrative。我在乎人身上一種隱秘的情感,舉個非常簡單的例子,同性戀需要經過一種非常隱秘的啟蒙、或感知,從此隱約感受到自己是否正喜歡上一名同性。緊接而來是對自身感情的反思、社會身份地位的認知、以及是否需要追隨、或反抗自己意識的一種考量,到這裡為止距離自我認同還差十萬八千里。不過目前簡言之,後面緊接而來的一切始於那一份隱秘的感知,這種感知同樣可以用於解釋女性意識的覺醒。就好像永恆埋藏在男權社會中的女性第一次感知到自己正在被輕視、自己也應有自主選擇人生的權利——如今,無分同性戀、異性戀、lgbtqi的廣泛人群,所有人現在都正需要這種感知層面上的覺醒。以下是narrative半全文(未完成):
隱秘,secret feelings- 類似一種啓蒙。是一種從懵懂中生出來的,對一種全新可能性大探索的慾望。我們不知道除了公平的世事以外,還能有別種的可能性。這是由一種隱秘的情感誘發出來的,像春天播種的一粒種子,如果要成長為蓬勃的綠植,自然少不了最初的播種。所以同性戀文藝作品里很多探討由不知到知、由反抗到成全(自己)的主題。因為與世俗為敵了,所以作品中的主人公都會經歷一種幾乎必要的掙扎,我是要隨著大流,還是逆流湧進。我是那一萍綠洲,在彼中沚,我必須先站穩腳跟,才能決定前進的方向,是順或還是逆流。這象徵的是一種選擇人生的態度,在同性戀取向的人格表象加持下,顯得更為明顯。對於人生抉擇的態度,從表面下的暗流轉變為顯性的表現,一方面塑造了個體的特異性,另一方面打破了機械般的鏈條。時間是流動的,人生是前進的,歷史的書寫是無法一時暫停的,每一個個體無時無刻不被推著往前走,即使不願意,時間也不可能暫停一分一秒。我們認為做出一個pause的人生階段,其實時間沒有暫停,只是自己的思維意識暫停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我們可以做到這一點,我們使用一種人生停滯、時間暫停的隱喻來進行表達。
同性取向像是如鯁在喉的那根魚刺,你無法無視它,無法做到像平常選擇婚姻的從來的信男信女一樣,好像非常順暢地就能過渡到下一個人生階段。同性取向是一種自我意識的覺醒,這種覺醒可以存在於異性戀的身上,但是異性戀被歸類於cliche,異性戀身上的自我意識的覺醒被模糊化。異性戀文藝作品中的自我意識的覺醒,往往歸於女性意識的自我覺醒。從而跳脫成為一種女性主義的思想議題。女性主義與同性取向之間的關係大抵如此,無異於前者披上異性戀的外衣,後者著上同性戀的外皮。然而二者均逃不開,這是一個romance的話題。以男性為主要視角,談論男性的文藝作品中,偉大的往往兼具別的主題。愛情只是男性身上的一部分,他們背負著更加繁瑣的命運枷鎖。與之相對,女性的主題就相當簡要。過去寫作的女性當中,最為出名的簡奧斯汀、夏洛特勃朗特、喬治艾略特、弗吉尼亞伍爾夫。奧斯汀寫作異性戀間的romance故事,勃朗寧探討女性成長的議題。伍爾夫的成就在於奧蘭多,感謝她,感謝sackville-west。經常被一塊討論的還有呼嘯山莊,它的要害在於一名男子為一位女性兜轉一生、逃脫不了那名女性的束縛。雖然著墨於男性,實際上以女性為中心。英國女性文學史是斷裂的,總逃不開這幾個偉大作家敘述。事實上,她們被過度評價已經嚴重阻礙了相對不那麼偉大的女性作家獲得應有的評價。至少,這些普通人也應該被錄入連續歷史的講述當中。(之所以忽然轉到文學話題,因為我有必要將gender-sexuality與英國文學結合一下。下文無關於英國文學,我想接著探討一下gender studies - 以及最初提到的社會時鐘。)
歷史當然得是一個連續的敘事。當我尋找英文女性文學史的蛛絲馬跡時,很震驚於這方面著述的欠缺。可能因為沒有男性作家願意為此執筆,有人說男性寫女權總是一種災難,而女性又過於偏愛討論性別差異問題。事實上,現在做gender studies的仍以女性居多,我想這一部分女性不為男性所愛。甚至多少可以推測她們也都有一些厭男的傾向,她們被認知為獨立自主、強人強勢、沒有結婚、沒有子女——不然為什麼要顛倒父權社會的凝視呢?如果不把這種不公投射到自己周遭的一切,則很難說明她們在這片學術領域中能夠有多堅持己見。
斷裂的歷史敘事就像一枚時鐘,感受不到時間的流動。“the clocks”意味著時針指向幾點,它就是幾點。時鐘在一個平面空間上分割、畫圓,陷入一個無限的循環,即到了午夜零點時進行一次歸零,次日又是新一輪的二十四小時的round。當人被填埋進這些時間的空隙,也如我們的calendar,日常中習慣使用的日曆總是整整齊齊劃分好了區隔,每一天都是平等地一個方格,不被區別對待。這種視覺設計無形中給人帶來感覺:routine。被規劃、被遵守、被分割。我們習慣性地用這樣的社會規制去約束自己,甚至計算自己的年齡,感受到無形的時鐘正在我們的耳邊敲響,告訴我們該進高中了、該讀大學了、該考慮就職或進學了,該計畫結婚生子了。老生常談,講起來都異常乏味,而正是這樣思想、焦慮促使我們喪失反思與暫停的權利。同性戀的意識覺醒是一個很重要的turning point,所有講述自己性取向覺醒的lgbtqi人群都毫無疑問可以把這個完整故事和場景敘述出來。然而異性戀卻沒有這個權利。他們即時遇到一名相愛的異性,喜結連理,這也不過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我們相愛,所以決定攜手終身,或我們不夠相愛,但總覺得能夠成為一對不錯的伴侶。事實上,現在的年輕人喜愛把自己的伴侶稱作隊友,我覺得這喪失了愛的本質。
異性戀對愛的思考究竟能夠深入幾分呢?我不去質疑大多數擁有自己獨立思想的人群,只談像我身邊一些因為社會時鐘敲響了,所以隨便找個人成婚了,我覺得他們現在正在搭建的狗窩就像一個社會主義的培養皿,對於這些人來講,確實是需要自我意識的覺醒的。「我們談論少數。」這些人卻是多數。多數之所以缺少少數的獨特意識覺醒,是否正在於這種點上呢?如若社會上有史以來多數都是ordinary people (*a lit for their own, ch1),那麼則更需要倡導對於這部分人的意識覺醒。將他們從既有的routine與clocks中解放出來,不需要質疑社會的規則,只需要再向他們提問類似:你們是什麼時候成為異性戀的?你們為什麼認知自己為順性別呢?開始。回到最初的主題,同性戀不需要被平常化、異性戀才需要被異質化。所有理所當然的一切都應該被異質化,我們需要對世界向一切提問:為什麼?從而促進自我意識的覺醒。
對,提問是一個很好的方式,就像小孩子們對初來乍到的世界充滿好奇心,成人們只不過是麻木了,所以懶得思考。但稍微像樣一點的大人都應該知道,我們不應該敷衍孩子們的好奇心,不應該把孩子當作白痴一樣對待。事實上大人們中的白痴更多,孩子們的眼睛裡藏著宇宙與星空。回歸到本質,當每一個人向自己、社會提問,是促進minority平權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