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进倒影拥抱他

中午放学回到家，门前挤满了议论纷纷的邻居。我爸那个情妇居然跑到我家里发泄，我妈和她在大厅里争吵砸东西，一楼的鱼缸被她砸破，玻璃和水泄了一地，鱼散落着奄奄一息垂死挣扎。当然会震惊，却也会尴尬，毕竟大庭广众，我强装冷静到厨房拿出一碗饭，把自己淹没在人群中蹲着吃了起来。邻居小伙伴看我这样，我能看见他们在我背后指手画脚。通过人群熙熙攘攘的双脚缝隙，嘴里扒着味如嚼蜡的饭，眼里注视着两个失控的女人的战场上发生的一切。是的，在那一刻，我选择了逃避。人群中也有理解的声音，毕竟那时我才十岁。

硝烟散去，人群也退去。我早早就坐在河边的歪脖子树上，尽量爬高一点，怕人听见我抽泣的声音。当时的我说不出为什么哭，隐约觉得很疲惫很无力很无助，像个蜷缩在黑暗角落的黑黑的小孩。他的脸越来越模糊，我的泪滴在了水面上，风一吹马上就抚平了皱褶，似乎这点涟漪根本就微不足道。无力感愈发深沉，还衍生出“要是我读书成绩再好点，也许爸妈就不吵架了”的扭曲念头。

无论是人群还是爸妈，都没发现我躲在树上。哭累了，趴在树上盯着底下的水面看。我看见水里我的倒影，它在一点一点聚变成黑黑的一团，浓烈的复杂的负面情绪滋养着它。它开始张牙舞爪冲我招手说：“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承担大人自己的错，你已经很努力了，这不是你能力范围的。”坦率地讲，现实生活中根本不会有人这么体谅我，我很感动。我有冲动要跳下水，去拥抱这团黑黑的阴影。

我不敢！是的，连自杀都不敢。当时我没理解这念头的意思，慢慢长大翻起这段记忆才知道这叫自杀倾向。

回到家，妈还是哭红双眼地继续操持着家里琐事，我爸依然不在家。

我只能继续安慰自己：太阳还会照常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