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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国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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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稿2024年《字鏈文學獎》之小說作品-07

第一章  

“自从她国成立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如此恶性的公共地区伤人事件,更何况妳的身份就是军人。说吧,妳为什么要无差别伤害那些人。” 

姜千竹警长盯着对面被固定在座椅上的犯人,厉声质问道。 

她对面坐的这位嫌疑人叫姚可,是边防的一名军官。今日,她因为在姒市的公共交通上无差别用枪伤人而遭到逮捕。3 人死亡,其余 9 人因受伤而被送往医院。奇怪的是,她不仅 用枪,还会在别人的身上留下深深的咬痕。 

“没什么,只是觉得不爽。” 

姚可的声音异常的低沉,好像说话的不是她,而是寄生在她身体中的另一个怪物。她用挑畔的眼神看着姜警长,好像早知道对方会那么问。 

姜千竹撇撇嘴。之前她就听姬敏智警官说这个嫌疑人很难对付,问什么都会硬付。 “为什么觉得不爽?”

“因为痛恨女人,更痛恨一个完全由女人组成的国家。”这几个字几乎是从姚可紧闭的牙缝中挤出来的。 

姜千竹愣了一下。姚可的话一点都不像军人会说的话。她此刻更像是邻国的间谍。可是,她确实在她国长大,并且曾经立下赫赫战功。 

“为什么痛恨?”姜千竹追问道。 

“因为男人才是世界的主宰,看看我们旁边的邻国,我们就应该被这个男性主导的国家收 复!” 

姚可的脸涨地通红,几乎是喊出这句话的。她的拳头突然握紧,手臂上的青筋肿胀起来。姜千竹没有被突然变化的语气吓到,她只是觉得姚可的逻辑很奇怪。 “妳还记得妳为我国对抗邻国而留下的战功吗?” 

姚可突然顿了一下,随即连忙说道: 

“那…那都是过去了。年少时候无知,现在可不能无知!”姚可顺势往下拽了拽她的长袖衬衫。

姜千竹察觉到姚可的可疑情绪变化,想要继续追问下去。但是,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她。是姬敏智警官,她的神情很严肃,好像有什么紧急的事要说。 

“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其她警察会把妳先关到隔离室,我之后继续问妳问题。” 

姜警长刚关上审讯室的门,姬警官就赶紧凑在她耳边低声说: 

“大事不妙。类似的伤人事件在治疗那些受害者的医院发生了。那些受轻伤的人现在变得 很狂躁,开始攻击医护人员,并且也开始去咬人。现在警察已经封锁了医院,那些受轻伤的人暂时被固定住了,无法去攻击别人。” 

“那些受伤的医护人员呢?她们去就医了吗?” 

“对,她们已经被转送到其它的医院了。为了安全起见,已经给那些负责治疗的医疗人员穿好防护服了,这样她们不会被咬伤。” 

“很好,考虑的很周到,谢谢。” 

“还有一个很奇怪的点,根据法医的尸检报告,那些死掉的受害者的身体发生了异常变化。” 

“什么?” 

姜千竹的通讯设备突然响了,是她的法医朋友赢梵打来的。 

第二章  

赢法医今天本来是打算去大学教人体解剖课的,但是突如其来的案子让她直奔解剖室。 

“真是奇怪,姜千竹给我说突然发生了一件大案子。虽然说边境地区会起冲突,但是她国国内的犯罪率基本是 0 啊,怎么会一下子送来三具尸体呢?” 

带着这样的想法,她穿好了工作服。她的小助理妊晗跟她一起进来,负责记录解剖。赢梵的解剖刀慢慢划开伤口,寻找异物的痕迹。 

“子弹直穿心脏,右心房被打穿了。”赢梵对妊晗说道。 

“杀手姚可不愧是个军人,枪法很准。”妊晗不禁感叹道。 

“但是既然可以一枪毙命,为什么手臂上有很多穿刺皮肤的咬痕呢?”赢梵喃喃自语道。

“确实很奇怪,好像是故意这样做的,莫非别有用途?”妊晗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在思考么。 

赢梵的手术刀划过皮肤,试图寻找咬痕有什么不同之处。 

“这个咬痕除了够深和能破坏血管之外,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端倪。” 

“哎?赢法医妳看,脖子上是什么东西?”妊晗指了指。 

赢梵用手指按了一下,说道: 

“应该是喉结。很奇怪的是,她的喉结确实是比大部人要大。一般来讲,女性不会有特别大的喉结,喉结那么突出有可能是因为激素睾酮的水平比较高。” 

“那要不看一下其她的尸体是否也有类似的特征?”妊晗提议道。 

赢梵继续查看了其她两具尸体,发现喉结均成肿胀状态。 

“为什么呢?难倒是凶手专门攻击喉结比较大的人吗?”妊晗不解地看向赢梵。 

“有可能,但是我也不知道具体的原因。还有一种可能性是受害者在被凶手攻击后,喉结才变得肿胀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它部分也可能肿胀。” 

赢梵顿了一下,但是妊晗很快地接上了她的话。 

“比如说阴蒂?” 

“对,之前所有的胚胎在早期发育的时候都是女性。在发育后的 6 到 7 周后,有 Y 染色体的婴儿会在体内产生大量睾酮,导致阴蒂逐渐发育成阴茎。” 

“但是后来因为 Y 染色体遗传带来的诸多基因疾病加上 Y 染色体本身在不断缩小,妇女联合会决定采取女女生殖的模式。因为每个女性的性染色体都是 XX,所以所有新出生孩子的性染色体都是 XX,也就是都是女孩。在这个过程中,她国建国了。邻国痛恨她国的存 在,所以在她国成立之后一直对她国发起各种攻击。” 

“对的,看来妳的历史学的还不错。”赢梵露出欣慰的笑容。 

“那可当然了!”妊晗骄傲地指了指自己。 

“那就让我们一起看一下这些受害者的阴蒂有没有发生变化吧。” 

第三章 

“几名受害者的喉结和阴蒂都有肿胀。我们怀疑是受害者体内的睾酮远超过正常水平,刚出炉的血液化验的结果也证实了我们的猜想。” 

通讯设备的那头传来了赢法医略微颤抖的声音。 

“睾酮水平高的原因是什么呢?”姜警官问道。 

“Y 染色体又重现了。” 

“啊?怎么会重现呢?”姜千竹觉得这个回答太不可思议了。 

“我们的推断是,有可能是姚可受某种病毒的感染导致行为异常。这种病毒通过唾液或血 液传播来到了受害者的体内。它基因组里有 Y 染色体,在子宫里攻击了未分化的体细胞,导致 Y 染色体进入细胞核,改写基因组。被感染的细胞迅速繁殖,形成肿瘤并且转移,在 体内快速释放睾酮,导致身体出现男性特征。我们还发现有一些肿瘤会压迫脑子,有可能 导致被感染者情绪变化或者失忆。” 

巨大的信息量让姜千竹突然失语,但她突然想到姚可对战功的犹豫态度。 “姚可这边好像不记得她之前的战功了。她有可能身上也有伤痕。我可以去检查一下。” 

“好的,妳要务必小心。如果她确实男性化了,那会导致她的行为变得异常暴力,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会无差别攻击她人。”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更加小心。” 

“目前我们的推测是病毒只能通过唾液传播到血液,但是不排除血液可以传播到血液的可能性。同时,也有可能有其它的传播方式,比如说空气传播。那这样的话,我们可能都已 经感染了。” 

赢梵停顿了一下,但是她的口气很坚定,继续说道: 

“我们只能等实验室这边的病毒检测结果出来。看看是不是有一种新的病毒,以及如果有 的话,这种新病毒会不会通过空气、血液或者唾液传播。在那之前,我们都需要隔离。我和妊晗都已经开始隔离了。” 

姜千竹倒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否是幻觉,她觉得自己的四肢突然变凉了。 “好的,那这边我来安排。辛苦妳了,感谢妳提供的这些资料。但愿我们都相安无事!” “好的,一定都会平安无事!” 赢梵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姜千竹。 

姜千竹结束通讯后,立马找到了姬敏智。

“姬警官,请帮我去看一下姚可的前臂上是否有伤痕。刚刚听到赢梵说有可能是病毒感染导致的一系列事情,具体的细节我们可以过一会详细聊。因为不确定病毒传染的具体途径 是什么,所以所有接触过姚可以及其她受害者的人都需要隔离。请安排人员消杀所有传染 源可能接触的地方,然后告诉医护人员要多加保护。妳也要多加小心,以防姚可攻击妳。 我会负责联系媒体,我们需要告诉大众真相。” 

“好,我也会马上隔离。祝我们保持健康。” 姬警官摆了摆手,随即消失在姜千竹的视野 中。 

第四章  

在自己的隔离小房间内结束了媒体的线上采访后,姜千竹立刻接到了来自赢梵的通讯。 “怎么样,妳还好吗?”赢梵的声音中充满了关心。 

“没事,我刚刚才跟媒体聊完。怎么了,担心我啊?”姜千竹也很紧张,想缓和一下气 氛。虽然说她目前没有什么症状,但是未知终究是可怕的。 

“我们都认识几十年了,我怎么能不担心妳呐!” 

“那妳就担心吧!妳担心我就能一直没事。”姜千竹笑了。从小到大,她都很擅长调侃赢梵。赢梵是个生物天才,但是在姜千竹这里,赢梵一直都只是个机灵古怪的小孩子。 

“行行行,大小姐姜千竹。” 

“好好好,天才赢梵。妳联系我肯定是有什么事了,跟我说说呗。” 

“我们的猜想被证实了,我们发现了一种新型病毒。但是目前通过什么途径传染,实验员还在进一步核实。” 

“那我们就等着呗,比起这个,妳身体没事吧?” 

“暂时没事,我们法医解剖是要穿工作服的,比妳们警察要安全的多。” “那就好,毕竟妳的职业也挺高危的。”姜千竹松了口气。 

“话说回来,我一直有一个疑惑的点,关于姚可最开始是怎么感染的这个病毒。” 

“姬警官已经告诉我姚可的前臂上有很深的划痕,我们具体还不知道是什么造成了划痕。如果是人用利器划的伤口,那必须要近身的距离才行。姚可作为一个军人,应该不会那么 容易被人接近。”

“那有两种可能的情况:一是别人远距离攻击了她;二是她熟悉的人攻击了她,这样她才会掉以轻心。” 

“对,我们也是这样想的,但姚可拒绝回答相关的问题。也有可能她根本就失去了相关的记忆。” 

“明白了。还有一个让我疑惑的点在于:为什么细胞能迅速形成肿瘤,并且在体内转移? 一般来讲这个过程比较缓慢,所以在短时间内就能出现这种变化是很令我震惊的。” 

“所以说还存在影响其它的因素?” 

“很有可能。我认为也许是一种辐射,但是这种辐射只会影响含有 Y 染色体的细胞,因为受害者体内其它未被感染的细胞都没有问题。” 

“等等,妳知道切尔诺贝利事件吗?” 

“当然,这是很久之前在一个叫苏联的国家发生的核泄漏事件。最初因为苏联内部消息的 封锁,其它国家误以为不是苏联境内发生的核泄漏。但是核辐射也不只会影响 Y 染色体啊?” 

“我的重点是我们所在的地方是边疆地区,所以如果类似的烂摊子发生的话……” “啊!” 

第五章  

“据邻国大使馆最新发出的消息,邻国强烈谴责她国在边境地区故意释放影响 Y 染色体基因的可疑辐射。这种可疑辐射被邻国命名为 Y 辐射。邻国呼吁国际社会减少对她国的经济支持,并且它考虑对她国的行为进行制裁。” 

赢梵读完这段话之后,叹了一口气,说道: 

“姜千竹,妳还是比我更了解邻国啊。” 

“没办法,那么多年在边境地区当警察,都不知道面对了多少次恶意的袭击和栽赃。只能说对方换汤不换药。”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姜千竹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 

“怎么了?”赢梵对姜千竹的反应感到十分奇怪。

“妳想想看,我国根本没有故意制造这个 Y 辐射。如果有的话,那时间点不会跟现在含 Y 染色体病毒的入侵完全重合,这说明邻国是计算好这个时间点进行病毒的投放。很有可能对方早就制作好含 Y 染色体病毒了,只是没有一个机会,毕竟 Y 染色体本身不能使细胞大量繁殖。而且,如果邻国的目的是通过制造 Y 辐射来栽赃我国的话实在是太不值得了,因为我国没有 Y 染色体,反而对方会自取灭亡。很有可能是邻国自己搞砸了,导致一种可以 毁灭自身的辐射产生了。” 

“还真是切尔诺贝利事件的翻版。”赢梵自言自语道。 

“对,本质上对方就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但是看我们过的好而不甘心,故意想出招数来对付我们。” 

“但是邻国恰恰给了我们自证清白的机会,因为我国没有 Y 染色体。如果她国的人身上出 现了 Y 染色体,那一定是外来入侵的证据。”赢梵继续补充道。 

“不出意外的话,根据我国的信息透明度,我方已经做出相关的回应了。” 

第六章  

“根据最新的消息报导,她国边境发现携带 Y 染色体的病毒。这种病毒的来源目前还未知,但是由于 Y 染色体在她国是灭绝状态,所以很有可能是附近国家外来入侵而故意投放的。具体的事件还在继续调查中,但她国强烈谴责邻国的泼脏水行为,Y 辐射和病毒都不是在她国境内产生的。目前,她国专家将这种病毒命名为点病毒。” 

刚刚结束完和姜千竹的通讯,赢梵就看到这则媒体报道。 

“还真是形象啊!把含有 Y 染色体的病毒叫做点病毒。毕竟相比 X 染色体,Y 染色体所含基因极少,Y 染色体应该叫点染色体才对。”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大笑起来。 

这时,她突然接到了来自实验室的通讯。 

“赢法医,我们实验室发现点病毒会在空气中迅速灭活,失去传染的能力。相关的实验证实,点病毒只会通过唾液和血液、以及血液和血液这两种方式传播。其它常见传染病的传 播方式也测试过了,点病毒均会失活。我们已经把信息扩散出去了,姜警官也知道这件事 了,应该过一会媒体就会通知大众了。” 

“好的,感谢妳们。那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还有必要隔离吗?”

“只要没有明确的唾液和血液、以及血液和血液的感染途径,隔离就不是必须的。但是依 然不能掉以轻心,因为我们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研究出针对点病毒的疫苗。” 

“好的,我也可以加入妳们来研发疫苗,我先把信息告诉我的助理妊晗。” 

结束通讯后,赢梵来到妊晗的隔离间前,敲了敲门。 

“好消息!妊晗,妳可以出来了!我们应该没被感染。” 

“咚咚咚。” 

在没有回应之后,赢梵又一次敲了一下门。 

“妊晗?” 

还是没有人回应,赢梵下意识地打了个机灵。 

“我的老天奶,妊晗不会被感染了吧?!不行,那我还不能擅自打开房门。我得先去看监 控。” 

赢梵打开实时监控之后,发现妊晗的房间里面并没有人。 

“奇怪,她人呢?” 

她冲回妊晗的隔离间,一把打开大门。大门甚至没有上锁,屋子里确实空空荡荡的。桌子 上的一张纸条倒是显得异常醒目。 

赢梵迅速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 

“对不起。” 

她的眉头紧皱了起来,立即联络了姜千竹。 

“事出紧急,妊晗失踪了!” 

“什么?我才打算去医院看一下现在的情况。” 

姜千竹前脚刚走出警察局,后脚就突然悬在了空中。 

“总之,请妳帮忙调查这件事。妊晗这个孩子很可能干什么傻事了。” 刚说完这句话,赢梵突然停顿了一下: 

“我大概知道妊晗现在在哪,我跟妳一起去找她。”

第七章  

她从小是在一个充满暴力的环境中长大的,准确的说,是一个因为生父才暴力的环境。幼小的她见证了丧父式育儿:父亲经常不在家。偶尔回家也是喝得酩酊大醉才回家,之后会痛骂自己的家庭,把自己的无能归因于家庭的累赘。她不愿意称这样的人为自己的父亲, 从而用“生父”这个词取而代之,她也痛恨自己的一部分基因是来自于这个男人。 

但是,不幸中的万幸,母亲是她的救世主。 

在这个女孩子是为嫁人而生的地方,她母亲教给她了“女孩最不需要的东西”:独立思考 的能力。当社会认为女性要化妆的时候,她的母亲告诉她这只不过是为了去讨好男性;当 社会推崇白幼瘦审美的时候,她的母亲告诉她这只不过是让女人无法反抗暴力;当社会说 只有男性才可以保护女性的时候,她的母亲告诉她这只不过是占有和奴役的借口;当社会 说女人要为国家而生育的时候,她的母亲告诉她女人如果不能当权就没有自己的国家;当 社会认为女性应该成为家庭主妇的时候,她母亲告诉她要去好好努力,才能经济独立,从 而不陷入家庭的漩涡中。 

“可是妈妈,这个地方的女人不被允许找工作啊?有工作的女人不仅会被歧视,她们的丈 夫也觉得很丢脸。” 

“这里不给女性提供经济独立的机会,可是这个世界还有其它的地方可以。妳虽然出生于这里,但是妈妈不希望妳受我长大的苦。妈妈希望妳可以去其它的地方,拥有自己独立的能力。” 

“是她国吧!妈妈妳跟我一起去呗!” 

她望向妈妈的眼睛,妈妈的眼睛里出现了一层漂浮的雾。 

这种漂浮的雾,在那一次她和母亲分别的时候又出现了。 

“听妈妈说,妳就在静悄悄地待在这里。这个运输车会把妳送到她国的边境。到时候会有人来接应妳,妳在那里会有新的生活。” 

“那妈妈呢?妳不一起来吗?” 

是那层久违的雾,渐渐飘上妈妈的瞳仁。雾气慢慢变成水,镀上眼睛的表面。 “我会去找妳的,等我攒够足够的钱。” 

“好的,我等妳。” 

水在眼睛中撑不住了,结成一条线从眼角流了下来。

“晗晗再见!” 

“妈妈再见!” 

水流凝聚成小溪,模糊了妈妈和她的脸。 

第八章  

从那以后,她在她国被一位新母亲收养了。新母亲给她改了姓,但保留了妈妈给她起的名 字。从此她叫妊晗,她的小名依然叫晗晗。新母亲对待她很好,她开始接受正规的教育,并逐渐找到自己对医学的兴趣。  

可是,她还一直挂念着在邻国的妈妈。杀女婴在邻国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所以女婴失踪这件事是司空见惯的,不会引起政府人员的怀疑。但当时作为女童的她而失踪这件事是很蹊跷的。虽然女童被残害的事件屡见不鲜,可是凭空失踪的案件很少。自然而然,当局有可能怀疑她的母亲把她偷渡到她国。在邻国,偷渡是最严重的罪刑之一。所有牵扯到危害或者背叛国家的事情在这里都会收到最严厉的惩罚。她不知道她的母亲之后去了哪里,有没有被当局抓到。 

她也给母亲写过信,请负责在边境从邻国到她国偷渡女性的相关人员送到原来的家里。但 是,她一封回信也没有收到过。不知道母亲是不是因为不想让她继续挂念原来的生活而不 回信,还是说母亲被抓了。当然了,她最希望的结果自然是母亲也逃亡到她国了,所以她 没有收到这些信。后来,因为没有回信而且害怕自己出逃的这件事情被暴露后会牵连母 

亲,她已经很久没有写信了。 

奇怪的是,前一阵子,她突然收到一封从家里发来的信件。 

“是母亲!” 

她激动地手在不停地抖,慌慌张张却又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里面有两张纸,上面是打印 机打出来的字。 

“晗晗,妈妈现在情况危急。当局的人发现了你的事情,我被逮捕了。本来被判了死刑, 但是有一个条件可以缓刑。这件事需要你的帮助,具体如何操作的细节已经写在另一张纸 上了。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会威胁到我的生命危险。求求你了,救救妈妈吧!” 

豆大的眼珠化成水流从她的眼睛奔涌而下,她同时又感到愤怒在心底狠狠地抓挠着。 “这些人怎么那么无耻!怎么能把妈妈当人质!”

吼出这句话后,她的呼吸变得十分急促,手抖到几乎无法打开另一张纸。好不容易打开之 后,她发现上面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姚可?” 

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一些熟悉,她猛然回想到不久前看过的新闻。 

“她不是边防战士吗?之前还专门被报道过她是如何抵御邻国入侵的。但是她的名字怎么 会出现在这里?” 

翻到纸的背面,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字: 

“38.611,128.341。去这个地方等着,有人会来找你。” 

第九章  

妊晗走进了医院的血库。所有可以进入这里的人员都隶属于医疗系统,包括作为法医的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纂紧了手中的锥形管和针头。那层水雾又浮上她的眼睛,那天与母亲分 别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我没有办法接受妈妈死去……可我也不愿意为邻国继续作恶……” 她看着自己手上因为紧绷而凸起的血管,又看看储存在血库的血包。 “没有办法了。”她闭上眼睛默念道。 

血库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妊晗!别做傻事!” 

姜千竹和赢梵一起边叫边冲进血库。 

“没有人?!” 

她们异口同声地喊道。她们分头找了血库的每一个角落,但就是没有妊晗的身影。 “不会吧,难道她已经逃……” 

姜千竹话音未落,突然接到了姬敏智的通讯。 

“姜警官,妊晗现在在警察局。她自首了。”

第十章  

“事情就是这样。为了给妈妈减刑,我只能接受邻国的指令去接近姚可。在取得她的信任 之后,通过划伤她的手段让她感染上病毒。自从知道病毒可以通过血液传播之后,邻国又命令我带着病毒的样本去破坏她国的血库,让病毒能感染更多的人。但是我没有这样做,因为不想再去伤害更多无辜的人。” 

妊晗的眼神飘忽不定,她的手紧握着。 

“我知道我的罪行无法被弥补。我自首虽然是出于愧疚,但是我同时希望当局可以帮我查明一件事:关于我妈妈是否已经被邻国逮捕或处刑。” 

妊晗的眼睛突然直勾勾地盯着姬敏智,随后又快速移开。 

“哎……自从赢法医从妳的养母那里听到了妳之前的经历,她就快速地猜到了妳可能会做什么事。关于妳生母的事情,姜警官已经托我去查了。” 

“真的吗?” 

妊晗激动地要跳起来,但是她的手被固定住了,突然的疼痛让她又缩回了座椅。 “很遗憾的是,我们没有收到妳母亲在邻国的消息。没有消息可能是最坏的消息。” 妊晗的上眼皮突然垂下来。但是她顿了一下,不甘心的问道: 

“妳们的消息来源可靠吗?可以验证吗?” 

“当然,我们调查地很详细。” 

空气突然安静了,妊晗的头垂了下去。 

“也许我早该预料到邻国已经处决了她。可是信件是谁给我发的呢?” “是妳生父。” 

“啊?妳怎么知道?!” 

虽然这个姬警官的答案出乎意料,但是妊晗可以想象到她生父会在利益面前毫不犹豫地背叛她。她只是很惊讶为什么姬警官可以断言这件事。 

“是一位可靠人士告诉我们的。” 

妊晗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她立马追问道: 

“那个可靠人士是谁?”

姬警官突然笑了,她不紧不慢地问道: 

“还记得妳刚来她国的一周内是要抽血体检的吗?” 

“我当时太小了,这种细节肯定记不得啊。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妊晗被姬警官的无关问题搞得有点恼火,她只想让对方告诉她那个人是谁。 

“我们会对每个从邻国逃亡来的人进行抽血体检,包括那位可靠人士,为的是可以帮助大 家找到遗失的家人。” 

妊晗突然愣住了,感觉下一秒她的世界就会发生巨变。 

“看看审讯室的窗外吧。” 

她迅速转过头,虽然十几年没见了,但是妈妈的那张经过岁月雕刻的脸庞是她永生难忘的记忆。熟悉的雾气再一次漂浮了上来,但这一次雾气终于消散了。 

“接下来,妳愿意配合我们进行更多相关的调查吗?” 

第十一章  

“姜警官,我们的盟国妘国愿意接收那些被感染的病人。正好她们位于南半球,是 Y 辐射到达不到的地方,病人的状况应该不会继续恶化。虽然不知道这些被感染的病人是否会被治愈,但是我们已经尽量把她们体内的那些肿瘤移除了。我方也同时在研究能应对点病毒的疫苗。请妳来安排这些病人的转运。” 

“好的,感谢通知。后续有什么安排也请继续告知。” 

姜千竹结束和姒市市政府的通话之后,姬敏智带着笑走进了她的办公室。 “姜警官,妊晗愿意配合我们进行更多的调查,也愿意继续协助我方的行动。” “谢谢妳,刚刚我被告知妘国愿意接收被感染的病人,希望患者们的情况都将有好转。” “真是一件好事,果然女人们组成的各个国家都是一个共同体!”姬敏智由衷感叹道。 “对的!请妳帮忙安排一下病人的转运,我要跟赢梵聊一下医院最新的情况。” “好。” 

姬敏智刚刚走后,姜千竹就接到了赢梵打来的通讯。

“好消息,我们已经制作出初期的疫苗了!”赢梵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太好了!妳们怎么速度那么快!” 

“本质上我国的疫苗制作技术已经很成熟了。利用基因技术,我们可以尝试切除病毒基因组中的 Y 染色体基因,并且使病毒灭活,从而不能传播。” 

“不愧是妳啊!还是得妳这个天才来对付这些问题。” 姜千竹想隔着屏幕戳一戳赢梵激动的脸。 

“那可不是吗!” 赢梵自信满满地说道。“对了,我最近为了研制疫苗,没有关心医院发 生的事情。那些病人怎么样了?有没有新感染的人?” 

“我还正想跟妳说这件事呢。妘国愿意接收那些病人,帮助她们治疗。” “太好了,不愧是妘国。”赢梵的嘴角微微上扬,好像她早就想过这种情况一样。 

“目前没有新感染的人。政府已经把具体的感染途径告知大众了,加上大众都有一定的生物学常识,所以现在的情况挺稳定的。” 

“真棒,那等我们研制出疫苗来,后续就无忧了。” 

“嗯,我等妳好消息。妳在首都要照顾好自己,多吃点好的。” 

“哦对,说到这个,我明天马上要回来一下。” 

“怎么,想见我吗?”姜千竹说完这句话后,自己都觉得好笑。 

“那必须的,怎么能不想见妳呢?” 

赢梵戏谑的口吻让姜千竹措手不及,但赢梵继续说道: 

“我也要见一下妊晗和她的两个妈妈。我大概有个计划,关于她国应该如何反攻邻国。我觉得妳应该也有类似的想法。” 

“好,那明天就欢迎天才赢梵回来。”姜千竹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第十二章  

她国的边境最近变得异常的安静。自从姚可出事之后,其她士兵的数量也在明显地减少。 虽然邻国因为 Y 辐射事件导致自己损失严重,但是贪婪的它对她国边境的姒市越来越蠢蠢 欲动。边防警卫减少对它而言是个发起攻击的信号。 

这天,某位在邻国的男性居民突然收到一封信。

“我是晗晗,交代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了。请立即对我妈妈减刑。” 

这位男性轻蔑地笑了一下:“还没完呢,被人卖了还要给人数钱呢。我得先把这封信向上级报告一下,商量一下具体的对策,再给她回信。” 

过了一阵子,一封新的信被运送到了她国: 

“晗晗,邻国政府突然变卦。我希望能在刑期之前见你最后一面,事情紧急。这周五在老地方见面,只能你一个人来。” 

周五,边境线旁。 

正值雨季,天边的乌云翻滚,远处的雷声滚滚。苍山在灰色天空的笼罩下显得十分渺小,好像随时泥石流会伴着天上悬挂着的雨一同奔流而下。 

在这个昏沉的苍穹下,突然出现一个艳红的身影,是妊晗。 

她看见对面有个黑色的身影,穿着厚重的防辐射服,也许是为了防御 Y 辐射。那个身影朝 着她缓缓走来。她骤然想起在课本上看过的欧洲中世纪穿着黑衣的巫师,而她就是那个在 烈火中被炙烤的女巫。 

在看清那个男人的脸之后,她的表情中没有丝毫的惊讶,甚至连失望都没有。 “我妈妈呢?”她的声音十分的平静,但是在沉闷的雷声中却清晰可见。 

“晗晗,你也知道我国所有的女性除了偷渡以外都无法真正到达边境地区。我是接你回去的,带你去见妈妈。” 

“是去见妈妈,还是去逮捕我呢?”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生父,好像要把对方的 心脏挖出来。 

男人被她盯的发毛,忍不住地身体一颤。那是一种狮群中的权威母狮在捕猎前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她就能扑上去咬住对方的脖子。 

“当然是带你去见妈妈了,不信你看看周围,我也是一个人来的。如果我要为了你的悬赏金而抓住你,那我岂不是要多带几个人来,毕竟爸爸我也老了。” 

她轻蔑地笑了,继续用挑衅的眼神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还好意思称自己为父亲,放屁! 说得那么好听,实际上是怕别人跟来的话,我的警惕性会更高,并且人多更容易被她国的边防发现吧。” 

“你怎么能对你父亲这样说话呢?!”

男人恼羞成怒,下意识地抬起手要去扇妊晗的脸。妊晗直接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死死地把 它牵制在空中。男人刚才脸上的愤怒瞬间转化成恐惧,然后脸上开始堆满了带有歉意的笑 容。 

“你看,你怎么变得那么紧张。我只想摸摸我乖乖闺女的头罢了。”对方强装镇定,但是 声音在抖。 

“靠北,谁是妳她爹的乖乖闺女!” 

话音未落,她感觉手中的手腕在止不住地颤抖,不禁忍不住地笑道: “多么美的手啊,怎么能用来打人呢?” 

“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了,让我回去吧。”男人的腿抖到跪坐在地上。 

“那怎么行啊,那么久没见面呢,好歹也得送点见面礼吧。”妊晗感觉身体中出现一种前 所未有的兴奋,不停地翻涌出来。她盯着男人的右手,质问道: 

“不是当年用这只手家暴吗?” 

霎时她掏出利刀,手起刀落砍断了男人的右手。 

“啊!!!!!”男人痛苦的叫声贯穿了森林,身体缩成了一团。 

“既然邻国的政府不会给任何的奖金了,那我就送个最后的礼物吧。” 

趁着男人在尖叫的时候,妊晗用刀在男人左臂的辐射服上开了个口子。随后,她拿出一个 针管,把某种液体注射到男人的左臂中。男人只顾着尖叫,丝毫无法对她进行反抗。 

看着男人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妊晗冷笑着说道: 

“后会无期。” 

随后,她头也不回地跑向远处的森林。在她的背后,她听到邻国的方向开始出现骚动,但 是很快在轰隆的雷声中被淹没了。 

“哗——” 

一条巨大的闪电劈向她身后的森林,熊熊的火舌开始舔舐树木。瓢泼大雨毫无预兆地泼 下,打在她艳红的雨衣上。 

当她跑回她国边防的时候,赢梵、姜千竹、以及她的母亲和养母正在等着她。看到她之后,她的母亲们一拥而上抱住了她。

“怎么样?”站在母亲们身后的赢梵和姜千竹异口同声地问道。 

“哈哈哈——” 

妊晗大笑。随后她挑起了眉毛,她的眼睛中混合着狡黠和快乐。她缓缓且坚定地说道: “真正的好戏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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