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書|厭世,一種愛得過於深切的極端展現:《厭世者的求生指南》
在Google上搜尋「厭世」二字,首先出現的不是維基百科的名詞解釋,而是「生命線詳談專線:1995」,一個國際性的電話心理輔導機構的專線電話。彷彿「厭世者」們的最終人生目的都將告別人間,容不下其他可能;這也才發覺到,人們對於「厭世」的理解不是停留在「反社會性格」的極端展現,就是既消極又閃躲的處世態度。
於台灣風行一陣時日的「厭世」生活哲學,對年長一些的人們而言,是個陌生、難以理解的生活態度,但對於我身邊許多朋友而言,是個帶有自嘲、自娛的出口;而在「厭世」一詞已然被濫用之際,人稱廢鬱詩人的李豪在詩集《自討苦吃的人》、詩集《瘦骨嶙峋的愛》、散文攝影集《剩下的盛夏只剩下了盛夏》相繼出版後,帶來了全新創作《厭世者的求生指南》,賦予「厭世」一詞別於以往的詮釋角度,讓身處於當代的我們,對「人類」這個物種的複雜心理有著更多、更有趣的理解角度。
在開始閱讀之前,我向來喜歡從作者序那頁讀起,從字裡行間一步步推敲敘事者的個性與此生理想追求,抑或是寫作時的情緒與心理狀態,同步調整自身的思緒與步調,貼近作者、掌握其語言,更加全然地沈浸於書籍之中。
有人說睡眠就像是一場小死亡,那麼睡不著的你說不定是本能渴望好好活下去。因為沒有辦法找到對所有人都絕對正確的人生意義,所以現代人總是無所適從,落入了什麼都可以是意義,也就什麼意義都沒有的模糊地帶。
在自序中,李豪以「一個在黑夜中闖蕩的虛無主義的幽靈」形容自己,提到那些在無數失眠的夜晚裡察覺的窘境:「沒有不知足,也並非經歷什麼一蹶不振的挫折,更沒有遭遇任何無法挽回的劫難,只不過生活裡總會走過幾個坎、吃過一些苦,可是我也不知道,也許是我對自己的所知甚少,為何光是活在這世上就費盡力氣了?」
在沒有戰火來襲、終日得以飽食的現代,我們開始將精神放在更高的層次上,在上一代難以理解的眼光之下,我們思考存在的價值、思考工作的意義、思考情感關係的理想之境⋯⋯等看似虛無的命題,進行一連串的自我詰問;而這一切,李豪以文字精準地道盡身處眼前時代之下,所有年輕人的無力感。
厭世,源自於愛
做人不難,難的是做自己想要成為的人;活著不難,難的是說服自己這樣也算活著。說不定厭世者沒有不喜歡這個世界,只是因為太努力了,努力到不知道該怎麼辦才能夠變好。
當不想倚靠宗教教條、渴求獨自探尋生命的意義及理解世界時,我想是注定踏上一段不斷自我懷疑、碎裂與重建的道路。從李豪的文字當中,我們或許能夠理解到,「厭世」或許不是純粹來自對社會現況的不滿,也並非無病者的呻吟;更多時候,在「厭惡」的情緒背後,是濃烈的愛與理想。因為太過於愛,於是心生厭惡。
有別於許多自詡厭世派寫作者,總傾向如實述說自身經歷與想法的李豪,文字之間隱約透露著冷靜、溫柔以及一股強烈探問各式生命議題的態度,讓《厭世者的求生指南》一書有著鮮明的個性,而非純粹的熱血沸騰,或是暖度爆棚的心靈雞湯。
裂縫為光透進來的契機
如果你正處於一片迷霧之中,此刻遭遇了生存意義的危機,以為前方沒有路可行,回頭沒有人在等,請不要為孤獨而悲傷,好好地與自己對話,要有耐心,因為萬物皆有裂縫,那是光透進來的契機。
李豪在第一個章節《成為更好的人》以及最後的章節《說故事的人》,選擇引用了加拿大民謠詩人 Leonard Cohen 被廣為流傳的一句話 “There is a crack in everything. That’s how the light gets in.”(譯:萬物皆有裂縫,那是光透進來的契機),將此拆成兩句作為開場與收尾,前後呼應。以此作為《厭世者的求生指南》整本書的精神象徵,我想是再適合不過了。
走在不同的路上 不再強求誰的目光
總把每個人都想成同一個方向,看見有人準備下山了,都以為他半途而廢,其實是我們本來就從不同的地方出發,走在不同的山徑上。
回溯過往,我們每個人都在滿佈荊棘的成長過程中,奮力求生,只是荊棘的生長姿態不同、痛感不同。在這本書裡,李豪描寫自身與家庭的羈絆、群體中人與人之間的依附關係、追夢失敗的自我修補過程⋯⋯等我們都曾經歷過的成長痛史。
《厭世者的求生指南》整本書可以說是李豪的自我剖析成長史,而這樣冷靜、句句打到痛點的文字,我想已足夠讓每一個不斷與外界、與自我對抗的靈魂歸位,獲得一次將能量補滿的機會。
也許到了最後,你會發現,厭世只不過是「理想」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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