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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之前,我经历了什么

peng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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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去年下半年开始,我就有一些贫血的相关症状了。偶尔的头疼,剧烈运动后偶尔眼前发黑,当然,当这些身体上的不适发生的时候,我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头疼是因为用脑过度,所以要休息一会。眼前发黑是因为体能太差,我应该循序渐进避免过大的运动量。9月底去爱康国宾做年度体检,报告上的血红蛋白指标比标准线低了10个单位,我理解为前一天晚上吃的不好。而且,10个单位确实不算什么太大的数字,体检报告对血红蛋白的异常也只字未提,我也就没当回事。

然后就来到了12月份,我住院的前的几天。周末,弯着腰扶着儿子的平衡成狂奔两圈,起身后眼前发黑四肢发冷,我觉得是因为弯腰太久导致血压异常,休息一会就好了。但是短暂的休息并没有像以前那发挥效果,晚饭后,我无力的躺在沙发上,感受着大腿的疲惫,还自嘲说自己真是老了,这点运动量都爬不起来。

家里开了空调,我脱掉了外套,让身上不那么燥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空调被家里人关掉了。倒不是刻意针对我,我们家里习惯在给孩子洗完澡以后关掉室内空调。虽然我很迷恋冬天在室内温暖如春的感受,但是其他人更喜欢冬天本来的温度,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这天,躺在沙发上的我越来越冷,理智告诉我应该去添衣服,但是我本能的拒绝。我不相信自己会如此虚弱。但是现实是,第二天,我感冒了。

这是周一,虽然有一点点的不适,大腿也有点疲惫,但我还是坚持去了公司。走在路上的时候,我分明感觉到大腿在失去控制。坐在办公室里,我觉得自己很困,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当然,我以为这只是感冒的症状。我打算明天休息一天,吃点药,按照以前的经验,大概就可以扛过去了。

周二,吃了睡睡了吃,精力越来越差,开始出现耳鸣现象。晚上的时候,我告诉妻子,妻子说,明天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我同意了。

周三早上,一晚上的休息并没有让精力稍有恢复,洗漱完,我无力挪动脚步,妻子将我搀扶到沙发,让我坐下。我说很饿,妻子端来了油茶。她说,你可能是昨天吃的太少了。这句话没错,我昨天早饭没吃,中午晚上只有清汤挂面。我问她,有什么糖分很高的东西吃吗?我可能低血糖了。妻子带来了一包好丽友,我迅速吃完,她又拿了一包。油茶和好丽友下肚,我感觉精力恢复了一点。稍微收拾了一下病历本医保卡,带了根充电线,因为潜意识里觉得可能要在医院输液耽搁时间。母亲陪我去医院,出门禁的时候,她说,今天要下雨,然后转身回楼上拿雨伞。我在后面叫,别拿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那么小,我自己差点都听不见。我闭上嘴巴,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担心。

到了医院,我秉承尽量节省精力的做法,少说话,慢走路,老妈在前面走的飞快(但其实是正常速度,因为我太慢了)。即便如此,到达门诊大厅,我已经没有力气在说话,预检台护士测量耳温,38.4,然后开始非常详细的询问家庭住址工作单位。我寻思这是把我当成涉嫌新冠肺炎的病人了。我开始回答,说几句,歇一会。我觉得那只有几个呼吸的时间,但是旁边母亲和护士的互动却又说明这段时间非常之长。我觉得自己对时间的感受出现偏差了,这真不是个好现象。

预检完成,跟着其他两个发热病人去往单独设立在一栋大楼的发热科。从门诊大楼到发热科,是那么长的一段路,比我记忆里里从市中心步行回到郊区家里那段距离还要长的多,我一边走,一边大口喘气,母亲走几步,等我一下,到后来,干脆搀着我走。就这样艰难的来到发热科,挂号,抽血,做核酸检测。一切完成,我坐在门口的长椅上,耳朵里一片轰鸣。这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奇妙的声音,原来耳鸣是这种感觉,但我现在一点也不怀念这种感觉。我看着母亲在操着并不熟练的普通话和护士医生费力的沟通,看着她一脸焦急和担忧,但是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以往,帮助家里的老人孩子与社会打交道的人是我,但是今天的我,无能为力。

在这种自责和不安中,报告陆续出来,先是核酸检查,阴性。然后是 CT,一切真长。最后是血常规,几个指数后面大大的警告,我将自己涣散的视线集中到报告上,上面写着,血红蛋白 47,参考标准 130 ~ xxx,后面的数字我没记住,只记着130。

诊断报告很快下来,重度贫血。我需要去血液科重新挂号。虽然我很想骂娘,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不这么难受,但是最终,还是乖乖的跟着母亲去挂号。母亲操作不来自助挂号,我又脑子混乱到根本无法理解操作步骤,于是母亲去人工窗口排队,我蹲在旁边,内心的悲哀和愤恨如洪水滔天。我想,如果我现在就倒在地上,医院会不会立刻开始救治,这样我就不必在挂号排队等叫号。我很想就这么干算了,但是想想母亲,让她看到自己儿子就这么晕倒在面前,会不会太过残忍。而且,我应该还能坚持。

挂完号,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12点多,这是休息时间。我们只好随便找了一个长凳休息,等1点钟医生重新上岗。我告诉母亲,我得吃点东西。母亲拿着手提包立刻就走,我问,你知道超市在哪吗?母亲说,我问其他人。我又问,你带钱了吗?母亲说,手机支付。我这才放心下来。十几分钟过后,母亲回来了,带着饮料和面包。我吃了一块肉松面包,母亲吃完剩下的。我们默默无语,等着1点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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