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104 第二次東港送王

「有種錯覺，後半段的燃燒才像種儀式，沒有耐心的遊客散去大半，留下來的人們靈星席沙地而坐。

大家就這麼靜靜看著火光，誰都沒有說話，就只是這麼看著眼前的火光。

人群沒有回頭，不能回頭，相約三年後再見，火終究是燒著不會停，終究是燒盡了每一吋，管你是餘灰，抑或過去啊，時間哪。」

往東港前一天，還偶然翻到三年前的這篇文章，一樣是參加最後一天的送王時寫下的。

原來，書寫真的是為了記憶。偶然間翻到三年前的文字，那些能回頭的、不能回頭的，那些燒盡的、餘灰的，都又再鮮明起來。

和朋友們買了「米包」，過爐後一一被丟上王船，象徵瘟疫與壞運待會隨著王船燃燒殆盡。朋友還記得我自己習慣的小小儀式，我們繞著東隆宮外圍走了一圈，彷彿在尼泊爾般繞塔，總會有一種平靜。王船儀式分「遊地河」與「遊天河」兩種，前者是將船流放在海上燒，同行的朋友本來以為是這種，後來才跟他說其實是後者這種在陸地上燒的。

凌晨兩點，王船從東隆宮出發，凌晨兩點，我們在蜂擁的人群中躲著沿路家家戶戶放的鞭炮。一樣約兩點半走到了海邊的鎮海宮，七角頭紛紛上船又退駕後，依序升上三支船桅及船帆。有趣的是，去年司儀還有一直催促聲船桅的轎班，說再不快點天就要亮了、會錯過時辰，今年司儀反倒很安靜，沒多說些什麼話，害我們在旁邊等到差點睡著。清晨五點，準時點火，朋友第一次來，燒起來的剎那，鞭炮四射，彷彿鹽水蜂炮般，和三年前的我一樣被嚇到。一樣的是，熱氣不斷逼近，人群不斷後退，我們卻一直在前幾排捨不得後退，畢竟，感受過一次那樣的熱氣與寧靜的人，便不會捨得後退。

後半段的燃燒才像種儀式，零星人潮，我們靜靜等到天明，等主桅倒下的那一刻。七點，天已全亮，看得見左手邊的清楚的海，船桅才硬生生倒下。本來以為要嘛是指像海的方向（代表今年興海運），要嘛就是倒向陸地的方向（代表興路地產業），結果竟然筆直地指向我們的方向。前排的幾位阿伯振臂大聲歡騰說今年要發了，我只覺得有些可愛。

漸漸著迷於這種三年才一科的儀式，也許後來的我的改變之一就是步調，人生的步調已經趕不上這社會運轉的速度了，那些一年一度的儀式對我來說似乎已經太快、太多了（所以被抽到過年值班好像也是剛好而已XD）。

上上一次2015年的送王，還只是小大一，本來要參加的某個地下社團的聯合迎新後來一起夜衝東港送王，還後悔沒跟上那一攤。但說實在十八歲，只記得那時的自己可能還沒有現在那麼怪吧。上一次2018年的送王，和朋友在酒吧小酌、在人潮中被推擠向前、在海風沙灘上生平第一次看燒王船，經歷了一些事，不敢說蒼老多少回，火終究是燒著不會停，人群終究沒有回頭。想起三年前一起去的那些朋友們，想到彼此們都還在各自的遠方或身邊好好生活著，想到這裡至少有些暖暖的。

只除了通宵時體力不如從前、還是蒼老了些之外，人群一樣沒有回頭，不能回頭，相約三年後再見。火熄了下一次會再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