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历史版本和 IPFS 入口查阅区,回到作品页
陳牛
IPFS 指纹 这是什么

作品指纹

《爸爸可否不要老》:敘事精巧,卻削弱了情感力量

陳牛
·
·

失智症老人不好演,但老戲骨Anthony Hopkins《爸爸可否不要老》(The Father)中演起來卻駕輕就熟,他的演技完全演活了一個喜怒無常、記憶退化的老人。電影的敘事技巧也玩得出神入化,這可能得益於改編的舞台劇本身,在劇本上已有一個紮實的底子,當然導演Florian Zeller的掌控能力也功不可沒。

以打亂空間、時序的方式去講述失智症老人的故事,形式和內容是契合的。從失智症老人的第一身視角出發,也更能呈現出他們所面對的困惑:他們大體能記得一些發生過的事情,但總是混淆了人物、時間和地點,當他自己察覺到眼前的事情,與自己記憶中的細節存在出入的時候,那種無助與恐慌也可想而知。主角十分緊張自己的手錶,卻又不斷遺失和尋回,也正是失智症老人失去時間概念的一個具象化描寫。

一開始,這個老人十分執著於向別人宣示「自己的房子」,執著到有點像守財奴而令人生厭的地步,但對於一個失智症老人來說,他的腦子已經無法承載更多的記憶,甚至於原有的記憶也在一點點模糊乃至喪失,他對自家房子的念念不忘(即使他已經搞不清自己身處何處),只是因為他仍能且只能從那些熟悉的物件中,找回一些情感與記憶的蛛絲馬跡。他在乎的不是物質,因為物件不僅是物質,而是人的記憶和情感的寄託。

本片也並非無可挑剔,其敘事手法可謂有得也有失,失分的地方在於,正是其敘事上過於精巧,容易把觀眾帶入理性層面的思考,不自覺地去嘗試組織和釐清「真相」,變成一種智力遊戲,從而減弱了情感上的共鳴,於是「精巧」就變成了「燒腦」。「Can I ask you a question?」,這句對白出現了多次,而觀眾其實也在不知不覺中身陷於敘事造成的種種疑問中。這樣的敘事手法或許還是更適合舞台劇多一點,其一,舞台劇的場景轉換都局限在同一個空間,其二,舞台劇比電影有更強的臨場感,情感的感染力可能也要更強一點。

情感上比較讓人動容的地方,是主角的記憶最後終於退化到童年時代。那段最遙遠的記憶,可能也是每個人埋藏在心底最珍貴的記憶。進老人院前的一天,他從家裏的窗口看到外面一個小孩在玩塑料袋,他笑了笑──他童年時也許也得到過這種簡單的快樂──也可能現實中根本沒有那個玩塑料袋的小孩,那只是他童年記憶的投射。



CC BY-NC-ND 2.0 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