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事】不只烏克蘭！緬甸人民同樣生活在夢魘中

此文刊登於關鍵評論網〈緬甸政變一年以來，東協經濟考量之下的不為與難為〉

2019年底，筆者寫了篇觀察文，分析緬甸選舉作為一個衡量該國民主化進程的指標性事件。該篇文章結語這樣寫的：「哪怕檯面上軍方勢力的介入較過往式微，但民主制度尚不成熟的緬甸仍呈現『人治』勝過法治，在地方、中央的政治發展皆受到魅力型政治人物的影響，該現象無利於長期的民主推動，盼緬甸可以深化該國人法治體制的穩固性和獨立性」。

對於緬甸的民主化，當時的筆者抱以較為悲觀的態度，後來的事態發展也的確不盡如人意。2020年2月1日，由敏昂萊為首的緬甸軍方推翻翁山蘇姬領導的民主政府，國內群眾爭取民主自由，持續反抗軍政府的高壓統治，以熱血描繪他們心目中嚮往的美好家園。

自掃門前雪：現行國際法的「不干涉原則」

我們身處的當代世界，國際間並沒有一個強而有力的執法機構可以維護國際秩序，更遑論緬甸的情況是屬於「國家內政」的範疇。依據二次世界大戰後建立的世界新序，《聯合國憲章》第2條第4款規定：「各會員國在其國際關係上不得使用威脅或武力，或以與聯合國宗旨不符之任何其他方法，侵害任何會員國或國家之領土完整或政治獨立」。以此原則為核心，為了保障各個國家在政治、經濟、社會和文化體制上的不可讓渡權，國家與國家間需要遵守「不干涉原則」，不得以任何形式干涉他國之內政。

儘管參考過去國際法院的判例（1986年的以軍事與軍事相關行動介入尼加拉瓜案），為了保護特定國家內人民生命且有急迫必要性的情況下，得以「人道干涉」；然，合理的人道干涉必須被嚴格定義，而且哪怕有人道干涉必要，也不得以武力的方式干預，否則無法改變該國人民受侵害的情形

在這樣嚴格的法規條件和國際間「自掃門前雪」的普遍價值，他國多半會選擇採取非武力或是間接干預的手段表達該國立場，例如阻斷一些貿易層面的利益和機會、適度的經濟制裁等等。因此，自緬甸軍事政變甫發生到現在一週年，歐美等國家寄出一波又一波的經濟制裁。去年7月份，美國將把支持緬甸軍政府的4家企業加入貿易黑名單，限制美國向被列入其中的公司出口貨品；今年1月31日，美國財政部再次加大經濟制裁的力道，宣佈要凍結受制裁者在美國管轄範圍內的任何資產，也禁制美國人與受制裁者進行商業往來，目的為了加重對緬甸軍政府和緬甸司法官員的壓力。

旨在反共：東協的不為與難為

相較於歐美的經濟制裁，與緬甸有密切地緣關係的東協會員國就顯得縛手縛腳。

東協，全稱為東南亞國家協會（Association of Southeast Asian Nations, ASEAN），建立於越戰時期，印尼、馬來西亞、菲律賓、新加坡及泰國於1967年簽署「曼谷宣言」，目標阻止共產勢力擴張至中南半島，企圖維持冷戰時期區域內的政治穩定。1971年東協發表宣言，揭示東南亞係一和平、自由與中立區域，維持不結盟立場。

1997年7月，緬甸才加入東協。 值得關注的是，1990年緬甸軍方因為不滿選舉結果，將翁山蘇姬軟禁，取而代之，但在軍政府控權的情況下，東協其他成員國忽視國際對緬甸軍政府的反對態度，以經濟和區域整合為優先考量，納入緬甸。根據1997年6月25日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的新聞報導，當時東協對緬甸成為第十個會員國的看法是帶有經濟野心的，他們認為這樣一個擁有5億人口的經濟體，大於歐洲和美洲，擁有莫大的潛力，勢必可以在亞洲和世界扮演一個重要的角色。

當然也有另外一個不容忽視的因素，回到東協成立的宗旨，筆者認為不能排除東協成員國為了圍堵共產勢力（中國）滲透、為了維持區域的政治平衡所做的努力。倘若東協其他國家仿效美國的制裁行動，緬甸勢必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讓崛起且日益強大的中國有機可趁，拉攏緬甸成為同盟。

鑑往知來，1990年代東協對於緬甸軍事政變的態度和應對舉措和時下有著驚人的相似。當翁山蘇姬被指控許多罪名入獄，由緬甸軍方掌控國內政權後，東協各國「積極喊話」、「召開緊急會議協商」，但遲至2021年4月24日才公布得到各方「共識」的會議結果— — 共識有五點，分別是各方應竭力克制動用武力、以人民利益為優先尋求和平解方、東協特使在東協秘書長的協助下推動和平對話、東協許可人道協助中心進行救援和特使代表團赴緬與各方商談。

就結果論來說，如此口頭是的喊話策略收效甚微。昨日（3/23），東協緬甸特使巴速坤(Prak Sokhonn)結束為期兩日的緬甸行程，特使表示，他已敦促緬甸軍方執政者要節制進攻行動以及釋放包括澳洲經濟學家杜內爾(Sean Turnell)在內的政治犯。但作為特使，巴速坤卻無法依照上述的「五點共識」與緬甸境內的各方勢力會談，特別是翁山蘇姬，緬甸軍方領導人以翁山蘇姬的審判尚未完成為由，拒絕安排會面。

這一個月來，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烏俄戰爭上，漸漸忘記這一年來生活在煎熬中的緬甸人民。緬甸軍方政變屆滿週年時，許多海外緬人透過不同的媒體管道，試圖再次喚起大眾的注意，施壓緬甸軍政府。然而，筆者認為，現下的國際法環境和東協形式化的協商行動都無法在短時間扭轉態勢；只盼世界各國持續的關注、關懷和聯合國人權理事會在難民救助上積極行動！

此報導式的紀錄片由半島電視台製作，內有暴力、血腥畫面，請觀賞者自行評估承受能力，小心慎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