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糞島上的「全世界最好的工作（?）」

在南太平洋，紐西蘭和南美洲西岸之間的信風和海流呈逆時針方向流動，叫做南太平洋環流。沿南美洲海岸行進的環流又稱為洪堡海流。洪堡海流帶來的海水含有豐富養份，餵養大量浮游生物。浮游生物餵養魚類，特別是鯖魚、沙丁魚、秘魯鯷。魚類又餵養海鳥，特別是南美鸕鶿。南美鸕鶿在南美洲的無人島上製造出經年累月層層疊疊的鳥糞。

鳥和鳥糞本來都與世無爭。直到有一天，科學家發現鳥糞是超級好的肥料，可以賣到歐洲。鳥糞忽然變成礦藏，無人島變成礦區。歐洲的船舶往來秘魯的無人島採礦。秘魯核發開採鳥糞權給歐洲特許公司。特許公司從中國運入勞動人力開採。有段時間開採鳥糞的獲利佔秘魯政府總收入四分之三。西班牙、英、美幾乎為了爭奪鳥糞無人島的控制權而爆發戰爭。

然而到了二十世紀初，南美鸕鶿的數量開始減少，少到鳥糞業者開始恐慌。於是求助於南美鳥類專家墨菲，墨菲推薦一個人去替鳥糞公司進行研究計畫。這個人就是《巫師與先知》書中的先知代表，威廉・佛格特。

佛格特在此前已經擔任過《禽鳥學》的編輯，在賞鳥愛好者與鳥類學者圈中頗有名氣。鳥糞公司委託的研究工作，需要在遍地鳥糞的無人島上進行觀察實測。這在大部分人眼裡，絕對不能算是「全世界最好的工作」吧，又不是去澳洲大堡礁！但是對於佛格特這樣的愛鳥人，這個工作真的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工作」。看書中對佛格特在島上生活的描述，真的很有趣：

//佛格特工作、吃飯和睡覺都在北欽察島上的鳥類警衛宿舍，在外海一連待上好幾個星期，公司也在附近的濱海小鎮皮斯可提供公寓。他在島上的住處幾乎沒有家具，表面蓋著厚厚的鳥糞粉末，裡面有許多蒼蠅和蟑螂。鳥類在屋頂交配、爭鬥和養育後代，留下大量鳥糞，因此屋頂必須定期剷除鳥糞，以免倒塌。佛格特的「實驗室」是個只有一張破爛桌子的房間，沒有電也沒有自來水。裡面沒有其他科學儀器，只有溫度計、望遠鏡和一台相機，全都是他從紐約帶來的（後來他連這些都沒有，還得花好幾星期時間等輪班人員從美國幫他帶來）。他說：「我無疑是是史上少數為了科學而在肥料堆上待了三年的人。」

佛格特很喜歡這樣。他和職員相處十分愉快。他們負責做飯、打掃、安排交通、協助研究，還免費教他們的「鳥博士」西班牙文——他們則稱佛格特的美國朋友們為「鳥糞先生」。宿舍管理員每星期用鑄鐵鍋烘兩次咖啡豆。等咖啡香充滿整個空間，再把咖啡豆裹上一層糖和無水奶油，這是越南風味的咖啡。更讓佛格特高興的是，他在北欽察島上擁有一樣「我這輩子不大可能再度擁有的東西：個人專屬的扇貝採集地」。廚師每天做酸醃生魚，秘魯海鮮湯（美味程度足以媲美馬賽魚湯）、燉海龜、酪梨鑲大蝦和各式各樣秘魯海鮮菜餚，讓佛格特變成最可以原諒的討厭鬼——吃貨。

更重要的是，他非常喜歡單調的海岸環境。他喜歡超級清朗的夜空、變化無窮的海岸、乾旱多霧的海岸柔和的棕色和黃色，最棒的是這片看似不宜居住的地區其實有豐富多樣的生物。他寫道：「行萬里路固然有趣，但這裡只有自然學家能充分理解和欣賞。」//

佛格特在無人島上有重要發現。他發現鳥糞公司的擔憂是真的。1939年，北欽察島上五百多萬隻南美鸕鶿成鳥忽然飛走消失，沒有回來，飢餓的雛鳥奄奄一息。南美鸕鶿消失了整整一代。佛格特發現，是聖嬰現象造成洪堡洋流溫度上升，表層溫暖的海水像一片蓋子固定平行流動，底層冰冷的海水無法湧上，海水養分減少，浮游生物減少，魚類減少，鳥類幾乎是發生饑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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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網路上搜到的幾張與欽察島鳥糞有關的圖片

圖一：南美鸕鶿。（圖片出處：https://bit.ly/3jDUhi7）

圖二：欽察島上的海鳥。（圖片出處： https://bit.ly/3lIKfPA）

圖三：十九世紀欽察島上的鳥糞「採礦」。（圖片出處：https://bit.ly/2VEc68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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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師與先知：兩種環保科學觀如何拯救我們免於生態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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