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贝克谈他的《红色火箭》:为了对电影的热爱,我想拍剧情长片
如果你关注肖恩·贝克(Sean Baker)的Letterboxd[1]账户–截至本文写作时,已有超过68,000人关注[2]–你可能已经注意到他在去年下半年大部分时间里对色情片和意大利式性喜剧([3]特别是那些洛丽塔风格以奥内拉·穆蒂[Ornella Muti]为主角的影片)的深入研究。(更不用说他多次观看1974年的《横冲直撞大逃亡》[The Sugarland Express])作为美国电影圈最好学的电影人之一,贝克正在为极具他个人特色的的新片《红色火箭》(Red Rocket)做准备,虽然该片是在戛纳电影节首映前匆忙交付,但依然感觉完美并极为应时。《红色火箭》以2016年大选迫在眉睫的德克萨斯城为背景,在依旧严峻的新冠疫情期间进行拍摄,是对两个不期而会的“大风暴前夕(Before Time[4])”的银幕表现,而电影本身也成功塑造了一个堕落男性的形象。贝克雇用了演艺生涯不顺的西蒙·雷克斯(Simon Rex)来扮演米奇·萨博(Mikey Saber),一个四十多岁人老珠黄的过气前色情明星,这位机会主义者迫于形势无可奈何回到他的前妻莱克西(Lexi,布丽·埃尔罗德[Bree Elrod]饰演)位于德克萨斯州的家中请求收留。在那里,他重新开始为老熟人莱昂德里亚(Leondria,朱迪·希尔[Judy Hill]饰演)售卖大麻,并向17岁的草莓(Strawberry,由光芒四射的新人苏赞娜·桑[Suzanna Son]饰演)频送秋波,希望将她培养成他未来可期的摇钱树的色情片女星。
对贝克来说,米奇代表了典型的“手提箱皮条客”[5]形象,这取材于色情娱乐业的真实典型,指那些通过剥削和榨取业内高薪色情女明星来维持自己生计的男人。死缠烂打、奉承讨好、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雷克斯的米奇是一个吃软饭的寄生虫男性实现完美平衡的化身。米奇这次的目标是一个比他小近30岁的少女,这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贝克为何要从意大利性喜剧中汲取电影表现策略的灵感——因为这些电影中有着完全超乎我们当前相对拘谨的视觉期待。同样适合的是,《红色火箭》似乎属于两种不同波长的共生产物:来自1974年的原始光芒,以及我们从任何意义上来说都已经被Zoom化、难以为继陷入绝境的现状。
贝克不仅仅是一个拼贴艺术家,他知道如何借鉴活用,而《红色火箭》所发出的声音显而易见是他自己的。除了他对边缘化人物(尤其是性工作者)的标志性嗜好,以及他对美国工人阶级光鲜亮丽表象的同情之外——用一种自相矛盾的形象(迪士尼、甜甜圈和百货公司),通过色彩和气氛来烘托出为了不屈服于这个国家的本性所需要付出的艰苦努力——《红色火箭》也许是迄今为止贝克用极为优雅的方式写就一篇战斗檄文能力的最好体现。当地人生活状态是电影的关键所在,在那里,地区性的交流方式和根深蒂固的同伴关系往往能抵抗任何企业的入侵和邪恶的威胁。这样一来,贝克与他“拿来主义”电影前身的关系应该被理解为一种友情,而不是单纯的怀旧和致敬。如果理解现实(就像任何东西一样)只能通过观察它不是什么的话,那么镜子就根本不起作用了–至少如果我们有任何希望真正理解我们的处境。
Cinema Scope(以下简称“Scope”): 2020年初新冠疫情发生时,你当时正在筹备另一部电影。你是如何从那个项目过渡到《红色火箭》的?
Sean Baker(以下简称”Baker”): 是的,我花了两年时间在温哥华市中心的东区筹备一部电影的拍摄。威廉·达福(Willem Dafoe)也参与进来了,我们用35毫米试拍了了一些镜头,为2020年夏天进行的拍摄做好了一切准备。但等我们在2月份回到洛杉矶准备处理税务和清理公寓时,你知道的,随之就是边界关闭了,我们意识到短时间内无法继续拍摄这部关于一个有着脆弱关系社区的电影,所以我必须等到疫情完全消失后才能回去继续工作,但谁知道那会是什么时候呢。
所以我们坐在这里为那个夭折的项目垂头丧气了大概一个月时间,这个时候我的制片人亚历克斯·萨克斯(Alex Saks)说她认为她可以给我一点钱来拍一部疫情题材电影。但我绝对不想拍一部“新冠电影”。我不想拍任何看起来像我专门为一个特定时期拍的电影。我想拍一部看起来没有时间性的电影。幸运的是,自从我们2012年拍摄了《待绽蔷薇》(Starlet,2012年)后,我就有了拍摄《红色火箭》的想法,只是一直搁置着。
Scope: 我猜你一直是以西蒙·雷克斯为原型来考虑米奇这个角色的吧,因为对他而言,这部电影似乎至少带有部分自传性质。
Baker: 提到西蒙,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他了。我们是同龄人,我记得他参与了上世纪90年代初的“MTV说唱”(MTV Raps)电视节目,也记得后来围绕他离开那个节目的一些媒体舆论。实际上,在Vine[6]短视频节目里,我就爱上了他。他能在六秒钟内就让我发笑,任何能在六秒钟内让你发笑的人,都是有一手的。不过我是看到他在约瑟夫·卡安(Joseph Kahn)的《歇菜》(Bodied,2017年)中的表演时,才确定有一天我会让他出演我的电影。去年甚至有人翻看我过去的Letterboxd网站上的评论,说我在那里写过,提议该有人给西蒙一个更富戏剧性的角色了。我完全忘记了我还写过这些。
当《红色火箭》被突然提上议程时,我们其实想了一大堆名字,试图找出哪位非工会演员有档期,或者有谁可以在这个疫情特殊时期参与电影拍摄,而我当时被大麻弄糊涂了的大脑根本不知道该找谁,直到我的妻子说,“那个Vine视频里的家伙。那个你喜欢的家伙,你怎么不找他呢?”于是我们给他打了电话,他说他正在约书亚国家公园(Joshua Tree National Park),可以在两天内开车到德州。他说我当时还让他用iPhone拍了一个即时的试镜镜头,我想我应该是这么做了,不过在我心里其实已经确定他了。
Scope: 你早期的电影发生在纽约大都会,之后在加利福尼亚,然后又去了佛罗里达。这次是什么让你来到德克萨斯州的呢?
Baker: 其实最初我们考虑的是路易斯安那州,或者俄亥俄州——很多色情明星都来自俄亥俄州或佛罗里达州——但我内心有某种东西在召唤我去德州这片油田。可能是与某种毒性相关,而米奇就是这样一个有毒的人。我试着寻找一个可以直接用视觉元素来满足人物需求的地点。
当我们得到拍摄许可后,我和另一位制片人亚力克斯·可可(Alex Coco)一起开车去了科珀斯克里斯蒂(Corpus Christi[7])。我真的爱上了科珀斯,但后来我们沿着海岸线往北走时却感觉越发荒凉,可能是因为疫情的关系吧,所有人都在室内。我们在一个又一个的炼油厂里打转。然后我们到了德克萨斯城,哦,我的天啊!这里展示的方方面面就是典型的美国。水塔上甚至写着“全美国市”(All American City)。这个城市的每个人和每件事都围绕着炼油厂,包括警察——他们白天是执法人员,晚上则是炼油厂的保安。它有一段令人难以置信的丰富和黑暗的历史。在过去的一个半世纪里,那些大爆炸对这个行业造成了很大的破坏:在加尔维斯顿,正如你所知道的,飓风杀死了12000人[8],还有六月节[9],然后是历史上的杀戮和奴隶贸易的地方。这一切都发生在那里。我当即给我在洛杉矶的团队打电话,告诉他们我们要在德克萨斯城拍摄。
Scope: 这部电影拍摄时间是在2020年大选前的几个月,但电影故事背景则是在2016年大选之前。对你来说,这两个时刻的重要区别是什么?
Baker: 首先,我们之所以把背景设定在2016年是因为色情电影行业在那一年前后发生了一些变化,它受到了了网络的冲击,比如出现了OnlyFans这类网站,另外性工作者作在虚拟现实中化身为镜头女郎,诸如此类的事情。人们现在以不同的方式消费成人内容,而这个行业不得不学会适应。此外,西蒙和埃尔罗德也已经四十出头了,所以把故事设定在2016年,这样的话他们是在1998年或1999年去了洛杉矶,那时还有真正的色情明星,这一点比较符合。我的意思是说,现在当然还有色情从业人员,但我认为上世纪90年代才是色情行业人才辈出的时代。
当然,还有特朗普的当选——事后看来,无论你站在哪一边,它都是一个惊喜。我有一些右派的朋友说,他们希望他能赢,但没想到他会赢,而对左派而言,那简直就是晴天霹雳。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他赢了,我最初以为只是个笑话。后来我想了很多,我在想那个日期之前,我的举止、行为、想法都是怎样的。在这之前我们是如此天真,而世界却已经翻天覆地了。我没有对这个结果表示否定的意思;同样,我也不做任何评判,因为我希望两边的人都能欣赏这部电影。我现在还没有把自己的政治观点抛出来,我也不认为有此必要。看我的电影就应该了解我的政治倾向了。我还应该说,罗伯托·米勒维尼(Roberto Minervini)的《美国的另一面》( The Other Side,2015年)引发了将其设定在2016年的想法。我是在大选后才看到的,并且听到那些谈论克林顿如何赢得南方深处的采访,这非常有趣。
Scope: 米勒维尼显然也影响了你的演员阵容,《战火蔓延,尔等何为》(What You Gonna Do When The World’s On Fire? ,2018年)中的朱迪·希尔(Judy Hill)出演了你这部电影中的莱昂德里亚角色。
Baker: 是的,就是米勒维尼介绍我们认识的。她是如此有魅力,有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表演天赋。亚历克斯和我在新奥尔良遇到了她,当时我们还在考察拍摄地点,她喜欢我们写的剧本。我们谈论了她想如何表现这个角色。遗憾的是,我们不得不删掉她唱歌的场景。
Scope: 该片所有的非职业演员都是在该地区选拔的吗?
Baker: 电影中的每个人都是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被我们找到的。比如,我们在寻找拍摄地点时发现了在影片中扮演罗尼(Lonnie)的伊桑·达波尔(Ethan Darbone),他是我们演员试镜所在餐厅的厨师长,有一天他闯进了我们正和餐厅经理进行交流的会议室,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于是我告诉他我想让他出演这部电影。扮演丽尔(Lil)的布莱达·德西丝(Brenda Deiss)是我们在该地区挑选的另一个人,当时我们在路上偶然遇到了她,她让我们帮忙把车升起来。
Scope: 还有扮演草莓的苏赞娜·桑,你也是通过这种街头选拔找到的?
Baker: 事实上我们是在洛杉矶的ArcLight电影院遇到桑的,那是一个真实的好莱坞电影时刻。我们刚看完格斯·范·桑特(Gus Van Sant)那部由华金·菲尼克斯(Joaquin Phoenix)主演的《别担心,他不会走远的》(Don’t Worry, He Won’t Get Far on Foot,2018年)从影院出来,我想应该是这部。
Scope: 好的,那我跳过这一条。
Baker: 那部电影其实很不错! 乔纳·希尔在里面的表现很出色。总之就是几年前的那一天,当时我们正走出电影院,看到她走进大厅,她身上有那种你无法形容的特质。我们彼此询问她是不是个名人,并试图回忆出她的名字,最终我们还是选择走到她面前。感谢上帝,她知道《佛罗里达乐园》(The Florida Project,2017年)这部电影,于是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我告诉她我手头并没有现成的电影项目,但我想和她保持联系等待合适的机会。两年后,《红色火箭 》拍摄有了眉目,我又联系了她。她告诉我们说,她等我们的电话已经两年了。但你可以看到,她在影片中的表现太令人难以置信。
整个过程有太多的偶然性,太多的意外惊喜。扮演珍妮的布里特妮·德里格斯(Brittney Rodriguez)是亚历克斯和我在距离德克萨斯城大约一小时车程的亚瑟港(Port Arthur)偶遇的。我们当时开车进入一个街区,正好看到她用绳子牵着一只吉娃娃在散步。我觉得她看起来特别酷,于是我们把车停在路边,朝她走过去。开始总会有些尴尬的时刻,特别是现在疫情特殊时期。以前你可以递给别人一张DVD,用来证明你确实是拍电影的。随着流媒体的发展,现在根本无需这么做了,而我们只是在疫情期间偶遇的几个白人帅哥而已,开车到人们面前,告诉他们可以去谷歌搜索我们,去IMDb网站查看我们所有的信息。
Scope: 哦,所以电影里的米奇叫人去搜索“米奇·萨博xxx”是对当时你自己这种行为的反射啊。说服布里特妮参演这部电影有难度吗?
Baker: 我是说,你永远不知道别人会有什么反应。我们为她做了一个30秒的简短介绍,告诉她我们正在那里拍摄一部电影,并在当地选角,我们喜欢她的样子,并问她是否有兴趣参加试镜。布里特妮听完后停顿了很久,然后告诉我们她自己也是个艺术家,我们的电影听起来很符合她的期待。不过我们不得不把情节设计稍作调整,因为我们之前计划珍妮这个角色是个男性。他本来应该是莱昂德里亚的儿子,为她鞍前马后做事,但我们一找到布里特妮了,就把这个角色改成了她。
让布里特妮参与剧组实际上对我们帮助很大,不仅仅是因为她在屏幕上的表现绝对令人拍手叫好。在某种程度上,她也是我们的本地顾问之一。例如,她帮助我们掌握了当地的俚语,使其他角色的对话更加真实。有一个场景,莱昂德里亚问米奇,“你的口音怎么了?”我一直认为这只不过是一句无聊的字面上的台词,我想以某种方式改变下它,然后布里特妮告诉我们说,莱昂德里亚应该说,“你换口音了啊。”那太完美了,这是一个成功的全方位合作。
Scope: 你说你是在亚瑟港找到了布里特妮。我注意到甜甜圈的店(Donut Hole)也在那里,而不是在德克萨斯城。
Baker: 那是我们的一个地理障眼法。在我们最初的剧本中,草莓在一辆食品车上工作,但我们开车经过甜甜圈洞商店时,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震撼。它的外观非常漂亮,而且就在炼油厂的前面。如果你仔细想想,这个名字还有些许性含义。更不用说我之前的电影《橘色》(Tangerine,2015年)里也有一个甜甜圈的地方,所以我想……
Scope: 它能成事!
Baker: 是的,它绝对能成事!于是我们更换了草莓的工作地。
Scope: 我认为可以这样说,你的早期作品很适合被称为“新现实主义”——绝望的人们在努力避免混乱生活的同时从事着低下的工作。但你也为这种现实主义美学注入了新的活力,尤其是在你最近的电影里加入了幻想和流行诗学的元素。在《红色火箭》中,你在一开始就通过将超级男孩乐队(NSYNC)的“Bye Bye Bye”置于重工业的压抑景象中,营造出一种极不和谐的关系。这是一个非常大胆的姿态,它立刻使我对电影的规模产生了怀疑。
Baker: 这绝对是放大电影规模的一种方式——用一部仅有110万美元预算的小成本电影的一大部分用来购买歌曲版权。使用“Bye Bye Bye”甚至不是我最初的想法,直到接近拍摄尾声的时候我在德克萨斯无意中听到了这首歌,我觉得歌词和我们的剧情几乎不谋而合:他被赶出来了,一个情人不想再见到他……我的意思是,这是一首分手歌,但却又带着一定挑衅性的,“你要离开这里,出去的时候不要让门撞到你的屁股”的分手歌,而它很快也就成为电影的主题。获得这首歌版权的过程很有趣,因为这是一个不再活跃的男孩乐队,但又需要征得乐队每个成员的签字同意;他们每个人都要求先看剧本考虑下才做决定。然后,当我想在最后一幕中倒播这首曲子时,这又是成了一个新问题。我的音乐总监马修·史密斯(Matthew Smith)告诉我不要高兴得太早,因为改变曲目必须重新得到每个乐队成员的同意——他们需要观看使用这个音乐的场景,亲眼看到改变后的音乐与画面的配合,然后才会表示同意。当然,我是按时间顺序进行剪辑的,所以他们每个人都要等上好几个月才能看到最终成片,而且这还是他们至今为止看过的影片中唯一的一个场景。
Scope: 我很好奇你那种让电影被放大规模的冲动,以及你实现这个目标的其它一些方法,比如说这是不是就是你一直选择胶片拍摄的原因?
Baker: 用胶片拍摄肯定会提升影片的电影质感,虽然这次我们只用16毫米的变形格式 (Anamorphic format)拍摄,这样也不会花很多钱。白天的外景看起来像是35毫米拍摄的效果,现在16毫米在4K下正确扫描,看起来基本上相当于我们过去看到的35毫米。此外,我们通过使用潘那维申(Panavision)的变形镜头拍摄,这又让这部电影与其他16毫米制作的影片看上去有所不同。我觉得我最终交付的这部电影看上去像是花了1200万美金,而不是只有100万的小制作。
这个行业总是会有人不停灌输你说,下一部电影要拍更大投入的大制作——更多的投资,更大的规模,诸如此类。但说实话,我更喜欢小制作的亲密关系更有价值。我当然希望可以有更多的钱让我的演员和工作人员过得更为舒适一些,但同时我认为如果就是这么几个人在一起工作,能够聚在一起讨论场景和主题,往往会激发出意想不到的特殊效果。显而易见我是约翰·卡萨维蒂(John Cassavetes)的忠实信徒,我一直在想着他们拍摄《谋杀地下老板》(The Killing of a Chinese Bookie,1976年)时的故事,当时他们不想紧密锣鼓得拍摄最后一个场景,于是大家一起出去吃饭聊天,随便聊些角色和生活的一些事情。小制作团队允许有这样的一些休闲时刻。
它让日子过起来很轻松愉快,而且你也没有太多来自制片公司的压力。在某种程度上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的电影制作过程,除了我们自己的一些玩笑。我们甚至使用了我在纽约大学读书时使用的相同的摄像机,Arri SR3。
Scope: 疫情期间的一些特殊规定有没有影响到你的这部电影预算?
Baker: 是啊,光口罩和测试就花了我6万美金了。我对我制作的每部电影都投入同样的心血,无论预算多少。我在100万美元预算的电影和一部成本为400万美元的电影中投入了同样多的工作。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对抗疫情并实现我自己的个人目标——不让这部电影看上去比我上一部的廉价,我投入了全部精力。我试图让它看起来像1200万美元,而且没有一丝疫情影响的痕迹。我不希望任何人看到它会联想到我们是为了疫情拍的。这也是我选择推进这个特定项目的原因,虽然它也有一整套班子,但它是一次极为精简却又包容万象的人物研究范例。
像我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人们告诉我如果我现在参与流媒体或者制作电视系列,肯定会赚钱。但是我想继续拍电影。为了对电影的热爱,我想拍剧情长片。这是我所能做的。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制作电视。那不是我当时学电影的目的,也不是我的激情所在。我甚至不知道该把摄像机放在哪里。我只想在一部剧情长片该有的时间里——在九十分钟和三个小时之间——讲述一个故事,或者任何其它什么东西。这就是我所知道的电影艺术。
关于整个日期和时间的问题,我可以追溯下当年的情景。在VHS时代,你必须等待一年时间才能获得家庭娱乐。家庭娱乐往往是深思熟虑后的计划,是那些不介意等待的人的一种选择。我明白有些人无法在电影院里产生共鸣或共情,我并不是说对他们不敏感,因为那纯粹是另一个话题。但这是一种艺术形式,艺术家应该决定他们的艺术该以何种方式出现在首秀现场。我希望人们能够在电影院里观看我的电影,如果你不想在那里看,那就再等一年吧。
令人觉得既疯狂又奇妙的是,在疫情期间拍摄电影是我有史以来最自由的经历之一。我在戛纳与一些电影人交谈,他们也身同感受。它会带来痛苦,但它也告诉我们,当我们变得更为强大,获得更多的知名度和更多的预算时,你就开始失去那些曾经成就你的特殊东西。整个行业都在试图夺走你的独立性。他们对你百依百顺,大把砸钱、更为庞大的团队、更充足的时间、还有更多的更多的……
Scope: 它至少可以允许你拥有解决问题的自由。
Baker: 是的! 这基本上是《红色火箭》的每一步,我不会用任何东西来换取这段宝贵经历。每天都有不同的麻烦障碍让我们学会如何委曲求全。他们会告诉我们,这个不行那个不行,我会说,“他妈的!哦,没关系,我们就换个方式做吧。”我们永远不知道我们是否或何时会被关闭,不仅是因为疫情和我们必须驾驭的所有假阳性测试,而且还因为政治。随着选举的到来,可能会面临抗议或其他类型的破坏。有这么多事情发生,而我们只是努力在维持生计。我们学会了不要为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徒生伤悲。
|原文发表于《Cinema Scope》杂志2021年秋季刊(第88期) PP. 22-27
|References
↑1Letterboxd是由Matthew Buchanan和Karl von Randow在2011年共同创建的在线社交网络服务。它是作为社交应用程序推出的,专注于分享对电影的看法和喜爱,并由新西兰奥克兰的一个小团队进行维护。该网站旨在分享其成员在电影中的品味。类似于英文版的“豆瓣电影”。
↑2截止本文翻译时已有74,629人关注
↑3Commedia all’italiana(即 “意大利式喜剧”)是一种意大利电影类型。它被广泛认为始于马里奥·莫尼切利(Mario Monicelli)的《圣母街上的大人物》(I soliti ignoti,1958年),并借用了皮亚托·杰米(Pietro Germi)的《意大利式离婚》(Divorzio all’italiana,1961年)的名称。与其说是一个具体的流派,不如说是一个时期(大约从50年代末到1961年初)。在这一时期,意大利电影业生产了许多成功的喜剧片,具有一些共同的特征,如对礼仪的讽刺、闹剧和怪诞的色彩、对当时“辛辣”的社会问题的强烈关注(如性问题、离婚、避孕、神职人员的婚姻、国家的经济崛起及其各种后果、天主教会的传统宗教影响)以及普遍的中产阶级背景,其特点是往往有大量悲伤的背景和社会批评,冲淡了喜剧内容。
↑4在一个决定性的、往往是世界末日的事件之前的一段时间,如新冠疫情前夕,一般都只会有灾难性的后果
↑5在色情行业,手提箱皮条客是色情明星的失业男友/丈夫,负责处理明星个人和/或商业事务的细节。
↑6Vine是Twitter旗下的一款免费移动应用,允许用户创建最长6秒的短片并分享到到社交网络,比如Twitter和Facebook
↑7科珀斯克里斯蒂位于美国得克萨斯州东南部墨西哥湾畔,是纽埃西斯县的县治所在
↑81900年加尔维斯顿飓风是美国历史上最致命的自然灾害,也是大西洋飓风中第五致命的飓风。该飓风在美国造成6000至12000人死亡。
↑9六月节(Juneteenth)也被称作六月独立日、自由日或解放黑奴纪念日,是美国的一个联邦节日,庆祝在美国被奴役的非裔美国人获得解放。这个节日于6月19日举行庆祝活动,其对应的英文字是“六月”(June)和“第十九”(Nineteenth)的混成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