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时录(一)
前面的话:
那个于我而言已经不再重要的初中女同桌给我发来几张截图,是一封信,长达三页,一看字迹就知道作者是我。黑色水笔留下的圆圆扁扁的字体,以及随便从车线本上撕下来的几页纸,保存还挺好,没什么磨损,那些反复切割了纸面的折痕还看得出当时的慎重与小心。这么些年过去,就像一位朋友说的,人长大了,字却没长大,有一种幸存的心理,它怎么也不会变了。
人一旦回忆过去就容易煽情,不可避免,我确实恍惚了一阵,还几度想翻箱倒柜把过去留下的诸多“物证”给再次收集起来瞻仰凭吊。凭吊什么呢?费了好些功夫才从房间的秘密位置找出了本科毕业寄回家的两鞋盒物品,同这封以截图形式重现人间的信一样,这两鞋盒装的大概是我这几年来最珍贵的回忆。那是你写给我的卡片、手纸、信,不用打开我都知道他们完好无损且没有一丝遗漏。我还记得那盒刚在一起时你送的糖果,上面也有你留下的贴纸,纸上一看也能知道是你的字。那时候放假回家对我们来说是很痛苦的离别,你说回家要想你,吃你的糖,就好了。我没舍得吃,也没有打开过,就这么一直留了下来,直到我们分开它也还在,直到我再次打包进鞋盒,从一千多公里的地方跟我回到家。那时候它们大多已经化了,变成偏黑色的溶解物,在包装纸里固定,在鞋盒里维持密封时的记忆。也许会越来越坏,继续蒸发,直到彻底从我们之间消失。所以我还能再见到你吗?即使我知道你去了哪里,即使留下的一切只是人为的延迟。而在你那里应该有同我留下的同样分量之物,最后好像只有它们之间还存在隐秘的联系,尽管时间久了连我们也失去自觉。
拉杂说了这么一堆关于你的事,也许是目前相对还算清晰的一段记忆。但女同桌发来的截图里,看着过去自己写下的文字,里面的诸多内容与细节,要是没有今日之事,恐怕会越来越模糊。我们相互回忆了一阵,有些事情得到了印证,有些则当事人双方根本各执一词,还有些连我们都怀疑是否真的发生?所以人的记忆真的其实又脆弱,又不可靠,当一个为利害计的大人每天要应付的事本来就多,相应就会挤压过去的东西在心里的空间和位置。更何况人并不是每时每刻都能意识到自己是在生活,在“存在”着,有更多的时间伴随着线性流动,生命空空地增长,也许会成了壳也说不定。
这事提醒我很多,要紧的一条是趁现在还有记忆,应该用具体可靠的方式留下记录,去为某种不可久居之物赋形,或是给自己的记忆用文字搭建一个还算凑合的家。这期间还应该把每天固定在路上记的片段式便签给放进来,那些躺在硬盘或云相册里根本没去整理的照片也需要一些东西去说明,还有零散在生活里留下的各种形式的“物证”也需要搜集过来……
到目前为止,你就会清楚那种未经整理的生活给人造成的空白,甚至远远大于它的混乱。这件事也许会像以前的很多事一样擅自取消,也可能慢慢就坚持了很多天。不知道,有一字是一字,能记录下来就是幸运。其他所谓文采修饰乃至读者喜好什么的,应该等我先把话说完,很多时候已经词不达意,不去想太多反而轻松,就让我先写到这里,不去考虑它的停止。也许我能找到回去的方式,但却不再跟你相遇在原来的时间线上,地球是圆的,宇宙无穷之大,现实像四合的暮色一般催逼相送,也许最后你会明白我是在用古人的方式在告别着什么,但那时我们就是一起的古人,同它俱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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