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影子

舒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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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木下諄一想學中文,

跟在台菜餐廳打工的陳惠香小姐學說中文,

兩個月後,陳小姐要回台灣,邀請他到台南玩。

一九八二年,他在父親反對下,仍辦理休學,

帶了他全部財產三萬多新台幣,

和同學的朋友的朋友林碧如搭同班機飛來台灣。

在未找到房子前,暫借住林碧如家,睡客廳。

這一句中文也不會講的日本人,

信心滿滿聽從林碧如帶他街頭亂跑,

怕他太無聊,安排他去林姊姊開辦的幼稚園「教」小朋友說日語,

唱歌跳舞,幾天後,

林姊姊以要為幼稚園添購教學用錄放影機,向他借錢,一萬六千塊。

他心裡很憤怒林家姊妹開口借錢那理所當然的態度。

他在師大國語中心開始上課學中文,林碧如催他找房子搬出去。

在日本租房需透過仲介,

木下諄一跟林碧如到公園旁佈告欄抄寫電話,

打公共電話,三言兩語好好後,

帶他走過忠孝東路過天橋,巷內一棟公寓,

向黑臉膛的二房東彭輝明分租房間,

他跟著林碧如兄弟名字字譜,給自己取名叫林茂淳,

開始在台灣十一個月的生活。

一九八二年,民國71年,

總統是蔣經國,仍然是動員戡亂戒嚴時期,

街頭隨處可見「保密防諜」「三民主義救中國」的標語。

林茂淳覺得三民主義這四個字很適合用來學中文,

因為第一聲、第二聲、第三聲、第四聲全連在一起,

利用它來區別中文的四聲發音再好不過。

林茂淳筆下的台北故事滿是喜感,

他疑惑為什麼中文說有一條狗,有一隻狗,

一隻魚、一條魚,為何沒有一條貓?

二房東的女朋友回:沒有為什麼,因為沒人這麼說。

彭輝明很愛打麻將,常邀朋友徹夜打牌,

只會打日本麻將的林茂淳常被叫去「湊咖」,

耳濡目染,他也成了打麻將好手。

當時公車票價六塊錢,下車要拉繩鈴,外片新片票價是九十塊,

電影開場前播放國歌,觀眾都要起立,去地下舞廳跳舞門票一百塊。

一對一學日文,一小時學費一百八十塊,

分不清楚喜餅和月餅有什麼不一樣。

和神秘的許家姬逛百貨公司,

逛什麼都有無奇不賣的中華商場,

在「點心世界」吃鍋貼喝酸辣湯。

許家姬幫他找到非常喜歡日本人的房東太太,

那時林茂淳因另一個房客常跟他借錢不還,避不見面,

心一橫打包對方的收錄音機、相機躲到學弟小蔡的宿舍。

對方哥哥放話要小日本人好看,他急另需找房子。

後來那些值錢物品由彭輝明高價收購,

而幫他找房子,找工作的許家姬莫名消失,

到故事結尾,都沒交代她那裡去了。

反而是開場的陳惠香小姐在學校秘書打兩通電話後連繫上,

林茂淳去台南柳營和陳惠香見面,

送上他小心翼翼從日本帶來裝在玻璃盒的日本娃娃做為結婚賀禮。

讀木下諄一自傳體小說《記憶中的影子》,

八○年代的台北生活,有些荒謬劇的喜感。

他遇到愛佔人便宜,說話不算話的人,不也都在我們生活中出現過嗎?

公車有車掌小姐,看報章分類廣告找工作、找房子,也經歷過啊。

紅色、藍色計程車,沿路叮鈴哐啷地奔跑,

一家五口同擠在一台摩托車上有縫便鑽,

是我小時候馬路常見景象,見怪不怪。

人與人的真誠互動,生活步調雖緩慢,

但舉國上下都認為,從現在起,明天會更好。



記憶中的影子

作者:木下諄一(KINOSHITA JUNICHI)

出版社:允晨文化

出版日期:2020/10/13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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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嫚對生活隨意就好。相信承諾;喜歡一切美好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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