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然后知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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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图 by @昔酒xj 《李白之死》
陈澧说学做文章要专精一人,他选了韩愈。当然还有很多人一生做文章都效法韩愈,但我们读韩愈,知道韩愈做文章也有佩服的人,曾作诗云:
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
不知群儿愚,那用故谤伤。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伊我生其后,举颈遥相望。
夜梦多见之,昼思反微茫。
徒观斧凿痕,不瞩治水航。
看韩愈之意,为后人推崇备至的自己,也只能举颈遥望,学不来李杜的治水功夫。而李杜呢,也有佩服的人。杜甫一生佩服李白,李白一生佩服谢灵运,可谢灵运流传的诗文不多,后世的崇拜者似乎也较前者鲜见。
想起曾读黄永年,黄老师于校雠深服陈垣,而陈垣又叹钱大昕的功夫为不可及。复观钱大昕散文,他一生沉迷围棋,尝写诗文埋怨自己沉迷博弈,看似是个难以自律、贪玩幼稚的孩子。
这真是极有趣的现象。你崇拜的人,自有他崇拜的人,而溯流而上,你看那源头之人,似乎无甚奇异。但是正如钱大昕所写,观古人之事,譬如观棋,看人着子,觉得弱势方尽是破绽,但自己与之对弈,反遭蹂躏,自此默坐观棋。
想来,钱大昕观古人如是,陈垣观钱大昕如是,黄永年观陈垣如是,韩愈观李杜如是,李白观谢灵运亦如是。是真不及吗?我实在浅薄看不出高下,但惶惶然也看得出一个服字。
古云学然后知服,而今之学者读古人书,多訾古人之失。其观点或许不无道理,可古人于黑暗中跌跌撞撞,方换得后人回望过去时的通透清明,强人所难,妄加批评,是何异迷途之人藉人为导,得途之后鞭其人而逐之乎。非唯不服,更是无礼。不隆礼,虽察辩,散儒也,我深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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