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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文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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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美归属与民族主义

子文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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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有人在评论日本陶瓷时又拿中国来对比,细想了一下,其实小时候最初见到让我着迷的瓷器,还是在日本读书的舅舅带回来的,反而不是中国货。至今不懂那些是什么窑,只记得釉色好迷人,在我根本没有博物馆可逛的童年青少年时期,那是我能接触到的最美的东西之一,虽然也昂贵到只能看着它们摆在姥爷家的书架上,想碰又怕挨骂,一种遥远脆弱的美。

现在不知道那些罐子们都去了哪里,如果不是有“爱国人士”的提醒,几乎意识不到自己对于精致的审美启蒙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几乎全部)是来自日本。即使现在对日式审美很不感冒了,但必须承认,整个90年代我见过的所有精美的或者有科技感的东西,都是日本的。像是一种提醒,那时是它们让我直观感受到了在日用之外,还有更美好或更神奇的可能存在着,欣赏那样的美是我精神追求的开始。

承认这一点并不是什么“崇洋媚外”,更谈不上“被殖民后遗症”。因为在有“内”“外”的意识之前,欣赏的感情已经在了,甚至那些所谓的“内”,都是在“外”之后才出现。如果因为成长后意识到自己的国籍民族,又去“蔑洋崇内”,本质上和前者同样愚蠢,都是因为没有审美能力,把无关的东西拿来当成了美的标准。

如今我的确认为“中国文化”对我而言有吸引力了(也许最有吸引力),即使知道这个国家问题重重,有很多让我反感的现实,但它的文化中仍然有些部分让我极其着迷。这不是因为意识到自己是这个国家的人,或者是汉族,而是因为身在这里,刚好让我后来有了更多机会去熟悉它。如果还有机会同样频繁的接触另一个地方的文化,对那里的喜欢很可能又会超过中国了吧?毕竟这种转变早已经发生过一次了。

作为从小身份认同就不那么顺利的东北人,“中国文化”根本就不是最初的审美归属,也无法毫不犹豫的说它是“我的文化”。我对各地的文化从来都不“忠诚”,也做不到忠诚,能做的就是承认当下什么最吸引我,能带来更多精神满足,但这并不意味着哪一种更“高”,只是刚好更愿意把情感和注意力投入其中。

当然你也可以说,“文化不过是一种被建构的想象”。但我是喜欢这种想象的人,相信还有很多人也是如此。如果可以多少参与一点建构,那就更好了。而且那个我们以为的“我”,又何尝不是一种被建构的想象呢?在理解所有这些外物的过程中,我们才一点点拼凑出了那个想成为的自己。

CC BY-NC-ND 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