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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姐的德國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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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鄉下女孩、外國人,我永遠不是自己人。

S姐的德國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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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申請上了德國的私立商學院,據說是全德國第一名,於是當時我非常興奮,但一切,只是噩夢的開始。

我是個來自屏東縣的女孩,在國中的時候,爸爸覺得去市區的音樂班會帶給我比較好的升學機會,於是在我小五的時候學了一年的小提琴,就這樣直接報考了屏東市的音樂班。

去了音樂班後,班上大多數的人都是國小就是音樂班的,彼此認識,於是我要融入班級裡非常困難。雖然,最後我們班的同學非常友善,我還是擁有了一個非常快樂的國中。

後來上了雄女,要從屏東去高雄,我也是戰戰兢兢,因為這是一個「南部大城」。

好險最後,南部人、女性、與雄女人的熱情,讓高中成為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之一。

後來上了大學,再一次,我從高雄去到台北,又一開始非常格格不入,但社團生活與親密的室友們,也讓我度過了開心的政大生活。

最後,我申請上了德國的私立商學院,據說是全德國第一名,於是當時我非常興奮,但一切,只是噩夢的開始。

當時的德國碩士班,跟我國中的音樂班一樣,班上大部分的人是學士班的同學、早就彼此認識,非常少外國人、也非常少不是「自己人」的人。

還記得我第一天到學校的時候,我就抱持著「台灣人」的熱情、跟每一個德國同學打招呼、一有機會就加每一個德國同學臉書,因為想說,「反正我們是同學嘛!大家以後都會感情很好」。抱持著那些我在屏東市、高雄市、台北市學到的經驗,我相信我這次也會平安度過、最後擁有一個非常開心的碩士生活。

但我錯了。

印象最深刻的時候,是有一次在學校旁邊的Döner(土耳其烤餅)店,我看到一群德國同學走過來,心想「阿!是我同學!」,於是開心的對那一群人揮手微笑致意。

但沒有一個人揮回來。

是的,沒有一個。

舉起來的手,晾在空中,最後倖然然的把手放下,那些「創造安娜」所經歷的,我一樣都沒少經歷,雖然是以不同的形式。

還記得當時有一個家裡開一間醫院的金髮碧眼德國男同學,總是在看到我的時候就說「你好」,然後跟身旁的一群男同學訕笑一番。

每次在經過有他的 study room (讀書房) 的時候,都希望趕快經過,不然真的是又屈辱又想哭。

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你好」這麼有禮貌的問候,竟然可以變得這麼難聽。

但我就是感覺到,他的「你好」,絕非善意。

大家常常問我,德國人排外嗎?

很多在德國住久的人會說,「其實還好,德國人只是誠實」。

但我認為這是一種「自己欺騙自己的謊言」。

當然,無法 generalize 一群人,就像在台灣,也有好人、也有壞人。但我得說,就我的觀察,大多數德國人蠻排外的。除非你在柏林(大城市)、在職場(有利害關係不能得罪你)、或是你是他的客戶、鄰居(德國人莫名的對鄰居很友善),他才不排外。

但其實,排外某種程度上來說,無可厚非。

我最後認知到,那只是人性的一部分。

因為「不排外」,其實需要「額外的精力」,去保持這個高尚的行為。

你說台灣人排外嗎?或許大多數臺灣人認為自己很友善,但其實我們只是比較隱性的排外、移工的例子大家都懂,但讓我講一個更general的例子吧。

在德國的學校時,常常一個分組裡,我是唯一個女性與外國人,就算是英語授課、英文報告,大家根本懶得跟我溝通,直接全德文討論,沒有要理會我在旁邊完全聽不懂的狀況。

我當時自視甚高的認為,如果我是他們,我絕對會講英文,因為「講英文」有那麼難嗎?明明大家英文都很好。

但當我這樣想的時候,發生了另外一件事,狠狠的打了我的臉。

當時因為機緣巧合,有一次,我們這組全部都是講中文的同學,只有一個同學是來自尼泊爾,聽不懂中文。

原本以為我們會講全程英文,但「母語吸力」真的是很強,大家忍不住用中文討論了好多東西、甚至用中文講了很多笑話,笑成一團,只引來尼泊爾同學的強烈不滿。

在大家笑成一團時,她翻翻白眼說「嘿,拜託你們可以講英文嗎?」

這時我才發現,原來,一對一時,講英文很容易,但一群人時,要大家不講母語很難。

這樣的現象,也延伸到了求職的時候。

當時的學校以「廣大的業界人脈」著稱,幾乎可以說是「德國人的菁英圈」,於是,很多大型的「管理顧問公司」、「投資銀行」,都會來我們學校招人。

但是,他們感興趣的,也幾乎都是「金髮碧眼」的在地德國人。

「外國人」,除非有很好的履歷、語言、什麼不可多得的才能、或是運氣(可能那間公司剛好要衝女性人數或外國人的人數增加多樣性等等),不然很難在當地拿到好的實習與工作。

不過,還是有很多人憑藉著優秀的邏輯能力、勇氣、自身魅力、與比當地人多一倍的努力,這些「魔法」,得到了一些 offer。

但令人難過的是,很多人覺得自己進入了「菁英圈」,反倒過來隱藏、或是高額銷售,這些自己當初如何「施魔法」的「秘密」。

最為人詬病的,大概莫過於 Netflix 影集「買進名校」。

裡面講述了上流社會父母,為了讓自己的小孩能進入長春藤名校,花了多少錢去買這樣的學位。

這些進名校的「秘密」只能用高額的金額購買、所以可以確保,進名校的人,是「自己人」,都是有錢人、或那些菁英,願意交往的人。

不過,我在德國貴族學校,學到的是,所謂的菁英並不真的每個都是菁英。

這些從海外來到德國的人,不論是拿獎學金、父母花了畢生積蓄、或是父母就是特別注重教育的,很多都比當地同學努力、也比當地同學優秀。

於是,我認為,所有不是「自己人」的人,都有權利,知道這些「秘密」。

正是因為菁英圈把持了這些「秘密」,才導致階級流動如此困難,但這社會不該如此。

雖然,我也不信奉共產,因為共產違背人性,所以我支持有個價格、有個市場。

但我也不認為,這些「秘密」,應該被高額販售,只讓「有錢人」,有方法買到這些門票。

於是,我創辦了 Shelpy.co 過來人,一個經驗分享的平台。

讓正在這條道路上忐忑不安的「新鮮人」,可以用「就像是請朋友吃一頓飯的價格」,就可以找到願意分享的「過來人」,減低資訊不對等、手拉手、促進社會階級流動,幫助與鼓勵「新鮮人」朝夢想前進。

不過,成為「過來人」,其實是一個動態的過程。

走過了申請學校、找德國實習、找德國正職、創業,而現在的我、在德國第六年的我,還是持續在努力融入德國社會中。

在登記完公司後的某一天,爸爸與我在車上,他語重心長地對我說,「你現在嫁給德國人了,但是很現實的,你就是黃皮膚,如果戰爭的時候,你身旁的人不認為你是自己人,就不會保護你。」

「你必須回去德國後,好好融入社區、讓大家都認識你,這樣,戰爭的時候,就算你黃皮膚,大家也知道你是自己人。」

一段話,讓我泛紅了眼筐。

是的,戰爭的時候,在台灣的大家,一定會互相守望相助,因為是「自己人」。

但是,我若在這個村莊,只認識老公一家人,那走出去的時候,可能真的還被「排華」情緒波及到,被本應是「自己人」的人攻擊。

只是,要融入,從來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雖然,也是我現在努力的方向。

期許,所有的「新鮮人」,都能有一天變成「自己人」、「過來人」。

這是我的夢想,也是 Shelpy.co 過來人 的願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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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Caroline Hernandez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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