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九軍軍訓團-5】第廿九軍軍事訓練團簡史

41. 向疾病鬥爭

 七十七軍軍訓團都是河北，山東，河南的學生，從小生活在北方，來到祖國的南方，生活上有些不習慣，最主要是水土不服。部隊到了周府庵後補給供應不上，營養又差，一天兩頓山芋紅糙米稀粥，吃長了胃酸，腹脹；秋天到來，瘧疾流行，同學們一個接一個發了瘧疾，此外還有很多同學由於駐地潮濕，還生了疥瘡。當時條件又差，生活相當困難，更談不上醫療條件。一個隊有時病倒三分之二，面部浮腫，四肢無力，時冷時熱，同學們對瘧疾有統一的認識，都說這種病是”風流病“，還說“瘧疾不算病”，用蔑視的眼光與病魔作鬥爭。每當晴天，大家找個背風向陽的地方曬太陽，實行日光浴，我們團裡所有的幹部也非常焦急，多方設法去老河口買些藥來，但也不夠這麼多人服用。

 在這個非常時期，同學們除重病號外，一律堅持鍛煉，從來不因小病而荒廢學業。

42. 軍訓團在周府庵的學術課訓練

 在周府庵的條件比起北平南苑來，雖有天地之別，但精神面貌卻勝過南苑，同時也通過生活艱苦的實踐，充分說明南苑吃大苦，耐大勞的教育是必要的。

 在周府庵我們三大教程都基本學完，戰鬥教練也進行到連攻擊，連防，還做了幾次實彈戰鬥訓練。同學們在與饑寒病魔的鬥爭中取得成績是不容易的。我們的教官也和我們一樣渡過艱苦歲月，他們為我們學好本領也付出了驚人的代價。例如在一次戰鬥教練時，地下積著厚雪，寒風怒吼，安靖宇教官看大家衣穿的很單，牙也在上下打戰。安靖宇教官已近四十歲，索性脫下了上衣，光著上身在雪地示範匍匐前進，這時學生們熱血沸騰，一鼓作氣，成功的做好了這次戰鬥演習，這種身教方法，恐怕在舊軍隊裡是不多見的。

43.   在均州的政治活動

 武漢失守，抗戰達到緊要關頭，民族存亡也到了關鍵的時刻。第一線部隊需要大量的下級軍官，隨著畢業的臨近，各隊政治工作也在加強，這時我們團移住到均縣城裡。

 在這短短的期間裡，各隊由陝北派來的服務員同志們利用各隊中山室活動，發展了一批民先隊員。當時這個組織是在1936年年底“一二九”抗日救亡運動中誕生的，是中共領導的青年救國組織。它的任務是打倒漢奸走狗，聯合一切抗日反帝力量在抗日救亡的旗幟下堅持抗日，團長過家芳同志又在這些民先隊伍中保送了一批同學們去延安學習。

 各隊服務員除了領導同學搞救國宣傳外，有時還半公開宣播馬列主義及毛的著作。我們傳閱了不少油印小冊子，如《共產黨宣言》，《抗日救國十大綱領》，《中國革命的戰爭戰略問題》，就連當年六月初毛在延安抗日戰爭研究會上的講話《論持久戰》，我們也都閱讀過了，這對於即將開赴疆場的同學們而言有參考價值。

44. 完成學業

 在湖北均州，大家都在緊張的鍛煉，除了完成連以下各種戰鬥教練外，又增加聯合兵種戰鬥訓練，最後又做營團實兵實彈演習，所有的戰鬥指揮員完全是學生擔任。

 在最後學習階段，教官們恨不得把所有的軍事知識教完。學生們也拼命願意多學一點東西，1938年春節前後，開始畢業考試。

 畢業考試前幾天，大家都在複習功課，日以繼夜，焚膏繼晷，孜孜不倦的背誦典範令，到處洋溢著激情和讀書聲，利用飯前飯後總壇形勢，戰局以及今後怎樣帶兵，練兵，作戰。

 同學考試後，大家又認真的回顧兩年學習——作戰——又學習——又作戰——再學習的過程，一致認為今後對士兵的政治教育，對戰地群眾救亡宣傳工作是一門最重要而又沒有作為考試的課程。這門課程的分數要在前方戰鬥和戰地民運工作實踐中來評價。

 畢業分發工作日夜忙碌，第七十七軍軍訓團第一批學生即將分赴民族解放鬥爭的戰場。

45. 走上民族解放的戰場

 1939年春，均縣中學的大操場上，同學們搭了一個大檯子，晚上汽燈通明，先由過家芳同志及訓育主任連玉崗同志講話，勉勵大家學習西北軍艱苦奮鬥的傳統和八路軍英勇犧牲的作風，之後，便開始演出各隊同學自編的話劇及劇團的京劇。自編的劇碼有“畢業”，“上戰場”等劇，別出一個，會場自始至終都在愉快的氣氛之中，直到午夜，大家合唱《再會歌》散會。

 現在我們把《再會歌》作為七十七軍軍訓團簡史的結束語吧！

 ”再會吧！在前線上，民族已到生死關頭，抗戰已到緊要時刻，怕什麼流血，怕什麼犧牲，堅決抵抗，把殘暴的日本野獸都趕出中國的地方，中華民族兒女們，慷慨悲歌上戰場，不復失地，決不還鄉，你們先去了，我們就跟上。再會吧！在前線上。“

46. 均州送別

 晚會結束後，同學們徹夜未眠。大家談理想談抱負，深深感到國難嚴重。武漢淪陷後，襄陽兩岸戰局又趨緊張，正是大家報國救民的好時機。這一夜每個同學談的話都感覺到十分沉重，空氣都感到悲壯萬分。天亮後由過家芳同志率領畢業的同學奔赴前方，留在均州繼續完成學業的同學們列隊送行，笑聲和歌聲，口號聲交織在一起，這個熱烈的場面至今還未忘懷。

 我們從均州到穀城報到，大部分同學分發到新成立的179師，師長是何基灃同志，老團長過家芳同志擔任179師537團團長，一部分同學分到37師和132師。

 留在均州未畢業的同學，後改為七十七軍幹教大隊，大隊長何基灃同志兼，教育主任是連玉崗同志，繼續完成了他們的學業。

 再後七十七軍幹教大隊開赴湖北當陽清溪場，改為三十三集團軍幹訓班（三十三集團軍由七十七軍和五十九軍編成），教育長由三十三集團軍副總司令張克俠同志兼任，教育主任仍是連玉崗，班長孟紹廉，趙金鵬，李劍飛，先後在幹訓班任隊長，隊副。軍訓團的同學有一隊的郭學騫，三隊的陳克彬，王創基（越南華僑），四隊的劉增祺，六隊的陸迪鈞，周富霖，七隊的蘇傳訓，王英華，他們都是中央軍校十四期畢業回隊的。

 先總司令張自忠將軍殉國後，張克俠同志去集團軍總部由孟紹廉負責。1940年9，10月間轉移到河南鄧縣張坡繼續為這支古老的部隊運送新鮮血液。

（二）二十九軍軍訓團同學在各個歷史時期所起的作用

  47. 抗日戰爭期間，軍訓團幹部，學生個個鬥志昂揚，堅決抗敵，打擊侵略者。

   軍訓團學生畢業後，幹部，學生分配到七十七軍各師充任基層幹部，特別是179師幾乎是全部，因為這個師是重建的（該師於1937年10月抗日戰爭爆發後，在津浦前線新建的；當時師長是何基灃，曾多次與日寇發生激戰，部隊傷亡很重失去了戰鬥力，故在湖北穀城附近整頓重建）。何基灃同志再次充任該師師長，這個師的師指揮部及各團，不僅有極富戰鬥經驗的老幹部，也有這批受過軍政訓練的青年幹部，其中特別強調原軍訓團在學生畢業分發後，留下的基礎架子補充新兵，編為179師537團序列。

 179師只有六個月訓練新兵的時間，克服了病，毒（爛皮膚）及自然條件的困難，於1939年冬開赴前線，在湖北荊門，鐘祥一帶參戰。謹就幾次重要戰役分述如下：

 （1）1940年1月鐘祥戰役

  敵人佔領武漢，氣焰十分囂張。在鐘祥，京山集結重兵，擬向襄樊，老河口進攻。179師奉命東渡襄河，阻擊敵人，鏖戰兩月，殲敵很多，現簡述如下：

  537團（團長過家芳）在潞官堂，鐘山口，直河口，普門沖一線與敵人發生激戰，敵人以坦克掩護步兵猛攻，血戰兩晝夜，終於阻止了敵人，並粉碎了敵人這次攻勢。

  在戰鬥最激烈時，敵人坦克多輛雖然沖過第一線，但我們始終堅守陣地，阻止了敵人步兵。有一次敵坦克沖到團指揮所附近，被團炮兵連擊退。

 該團第一營戰鬥更為激烈，營長劉庭勳重傷不下火線，一連連長蔣明成（黨員）為國捐軀；三連一個排光榮犧牲於敵人燃燒彈下，誓與陣地共存亡。

 還有一個鄧班長受傷，要求不下火線，在戰地上不上麻藥，開刀取出子彈繼續戰鬥，流盡最後一滴血。

 在團二營任軍需官的林滔同志親臨一線，哪裡緊急，他就到哪裡指揮。

 該師535團方面以第二營攻洪山波為例，全營軍官除副營長一人，排長兩人外，餘均傷亡。

 這是以軍訓團幹部和學生武裝起來的179師第一次就打了個大仗。何基灃師長說，新官新兵戰鬥力最差，但是打的最堅強，大煞了敵威，長了青年學生的志氣，真是打了個大大的翻身仗啊！

 廣州軍區副司令員林滔同志解放後回憶起這一戰役來給予很高的評價，要求把它寫出來，我們也有這個願望，以後再詳細介紹，這裡不多說了。

（2）1940年5月，隨棗戰役——南瓜店戰役，斬獲眾多。

 部隊還沒有休整好，敵人又集結重兵向隨縣棗陽進犯，威脅襄，樊。當時張自忠任長江下游左翼方面軍總指揮。轄三十三集團軍（77軍，59軍），還有王鑽緒集團軍。張自忠將軍率一部東渡截擊，我師537團也給了戰鬥任務。這個團直插敵後，在大洪山西側伏擊敵運輸後勤部隊，激戰兩天，僅日本旗子就繳獲400餘面，還有其他軍需品彈藥，糧秣等，擊毀汽車多輛。

 這次戰役為了牽制敵人，先進擊後堅守，張自忠將軍率部與敵血戰六晝夜壯烈犧牲，在抗日史上寫下了光榮一頁。但是軍訓團同學在兩次戰役中，可歌可泣的事蹟也流傳很多，時隔40多年，惜無法回憶收集了。

（3）懷壯志，帶悲忿，奔赴遠安當陽斃敵酋

 張總司令犧牲後，全軍悲痛萬分，為先總司令復仇的氣氛達到無法形容的高度。不久，敵在江陵沙市集結重兵，向我遠安，當陽地區進犯，勢不可擋。我軍防線太長，兵力單薄。一個連要擔任近20華里的正面，第一線被敵突破後，我軍以連或排為單位開展遊擊戰，殲滅敵人有生力量。我師537團3營9連排長陳雲龍親斃敵18旅副旅團長橫山少將于廟前（廟前，在當陽長板坡附近，當陽橋邊有張飛廟，故名廟前），為先總司令複了仇，敵人到處挨打，傷亡慘重，很快退回原陣地龜縮起來。

 以上僅僅介紹了1940年～1942年的幾個主要戰役。總之在鄂西五年中戰鬥頻繁，我軍始終處於主動地位，經常主動出擊，每次去敵後，都得到新四軍五師的協助，如供給情報，運送傷患，協同作戰等，數年如一日，親密無間。因此保住了川陝大門，形成長期對峙局面。

 總之，軍訓團的幹部和同學們，在鄂西五年餘，犧牲的無法統計，光榮的事蹟也很多。如奇襲制勝，單人夜探敵營，巧捉俘虜，與陣地共存亡等，在這裡不能一一枚舉。他們為保衛陝南，川東大門，寫下了不朽的一頁。

48. 解放戰爭時期 軍訓團同學所起到作用

 抗日戰爭勝利後，軍訓團同學不到拜仁，大都擔任了上尉以上，中校以下的軍職，對蔣介石反共獨裁極為不滿。我們對䉃的命令都是陽奉陰違，如向解放區進剿，採取“遊而不擊”，配合其他部隊行動時採取“按兵不動，保存實力”。例如：1946年秋，在山東峰縣東北地區坐視國民黨王牌軍整編26師馬勵武和第一快速縱隊被殲。在戰鬥緊要關頭，徐州反動當局命令我132師全力解圍，我們則派小部隊活動，用假戰報，假電話來掩護我人民解放軍聚殲成功。當時我在七十七軍軍部參一課任參謀，所有作戰命令報告都是由我手草擬，這件事的經過我是最清楚的。

 除作戰外，還有多次秘密護送共党工作人員和家屬去解放區。 

 上述類似的行動還有很多，都是過去軍訓團學生幹的，他們為祖國解放事業積極做著默默無聞的工作。

49. 1948年11月8日徐州起義的核心力量

 淮海戰役前夕，國民黨第三綏靖區副司令官何基灃，張克俠兩將軍（他們都是中共黨員）率領七十七軍，五十九軍，在中共指示下，奉命在徐州以北賈汪地區運河線上起義，這一壯舉震驚中外。

 這次起義的核心力量是以過去軍訓團老團長過家芳同志（時任132師師長 中共黨員）為首，以及這個團過去的幹部，學生們為主要的核心力量。這些同志當時都任營，團級幹部，他們長期受到了中共教育和人民革命戰爭勝利的影響，以及受國民黨長期壓迫和歧視，在思想上都有不同程度的革命覺悟。至於起義經過，早有歷史資料發表，在此不多贅述。但是歷史應當公正無私的評價，軍事訓練團全團幹部和學生為中國解放事業作出的這一偉大革命貢獻，同時也實現了他們救國的宿願。

 1949年2月，部隊在山東編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八兵團。原59軍變為33軍，原77軍編為34軍，同年4月23日在儀征瓜州間打過了長江解放了南京，不少同志在渡江戰鬥中犧牲，受傷，立功。

50. 結束語

 1937年，盧溝橋雖然打響了抗日第一槍，但是7月28日北平南苑戰役開始，才真正揭開了八年抗戰的序幕。軍事訓練團首當其衝，當時日本人為什麼不先佔領北方政治經濟文化軍事中心北平，而首先攻佔南苑呢？這個問題是值得深思的。因為南苑不僅是二十九軍的首腦機關指揮部，也是二十九軍的訓練基地，其中有軍訓團，軍官教導團，學兵營等抗日新生力量，所以戰爭先從南苑開始了。

 八年抗日，這個團的學生前赴後繼，浴血奮戰，英勇犧牲殆盡，所剩無幾。他們為國家，為人民立下了不少功勳。這些無名英雄們是值得紀念的。這就是我寫軍事訓練團簡史的動機。我既是當時的參加者，又是目擊者。

 1982年夏，安徽軍區副參謀長過家芳同志來甯囑託我執筆寫這個團的簡史，我還猶豫不決 ，感到寫舊軍隊有什麼價值呢？就是寫了也不會載入史冊，又因自己的水準有限，困難很多，思想鬥爭非常激烈。

 1982年10月2日晚，我被汽車撞傷，住在南京市玄武醫院，這才使我有個安靜的環境，撫今追昔，十分激動，鼓足勇氣執起筆來，寫出了簡史草稿。

 1983年3月9日，我參加省政協文史資料座談會後，加強了信心。終於1984年完成初稿，列印成冊，分送各地首長和老同學。老首長海院院長朱軍同志及過老以及各地同學們提出寶貴意見和材料後又重新做了修改，這個平凡的稿子終於完成，這歸功於大家的努力。

 尚祈各界人士指正充實，以臻完善，是為至感。

1984年10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