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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找不到的钥匙]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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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篇长篇耽美小说,社会派悬疑推理题材。

第2章

“真是一个富有创意的恐怖故事。”

苏尧笑着放下酒杯,这时晚餐也适时地被呈了上来,年轻教授从容不迫地拿起刀叉,吃了第一口。

“不信吗?”

“姑且当作这是真的,所以陆同学今天找我来有何贵干?”

“我杀了人,因为心虚,所以从家里逃出来了。”陆昊夸张地叹了口气,“也就是说我现在没地方去了,苏老师。”

“……你不会是想让我收留你吧。”

“不可以吗?”

“就算你用着一双像是被遗弃的小狗一样可怜诚恳的眼睛看着我,我也不可能答应。我先走了,失礼。”苏尧有些意兴阑珊,他感到自己被一个疯子愚弄了,于是面无表情地拿起桌上的白色手帕擦了擦嘴,然后站起来,拿着收据,去前台结了账。

陆昊没有挽留。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一具焦黑的尸体真的出现在了哩河旁的一个废弃工厂里,像是为了印证陆昊的预言一般,尸体旁还散落着一本被烧毁了一半的学生证,上面依稀还能辨认出写着“周之琛”的名字。

“大家可以看到这里就是事发现场,从现场来看,昨晚起了一场大火。”一名年轻的女记者冒着寒风兢兢业业地在做报道,在她身后有着好几名法医和刑警,而尸体刚刚被抬走了,上面罩着白布,让人无法窥见里头的样子。

但是那本残破不堪的学生证却不经意地进入到了镜头之中,女记者发现后,赶紧示意一旁的摄影师换个方位,但是为时已晚,因为一些眼尖的网友早就看到了那本学生证上姓名一栏后面写着“周之琛”三个字。

#天才音乐家再度死亡?!#

#周之琛 环球中心人质事件#

#一个人真的可以死两次吗?#

一时间,诸如此类的热搜立马登上了榜首。苏尧一边听着电视里的新闻,一边神情凝重地刷着手机。本来以为是一些无稽之谈,没想到竟真的变成了恐怖的现实。

向来对其他事情漠不关心的苏尧,在意的只有周之琛这个人,因为按道理来说,周之琛原本就应该和自己的父母一同死在了一年前那次事件中才对。

到底,到底是哪里出错了?这是否是说,自己父母的死也是一场阴谋……

苏尧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他总是这样,一旦心思烦乱,呼吸就会不畅。但是他去医院检查过,身体机能没有任何问题。

“小~尧~将将!看姐姐给你带来了什么?”

陈烟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吓了他一跳,比起呼吸不畅这种事,还是陈烟这个女人更让他有生命危险一点。

不过苏尧的呼吸确实又恢复正常了些许。

“你怎么来了?”

“猜猜姐姐给你带来了什么?”

“……我已经看到了。一大袋零食和甜品,还有可乐。”

“哈哈哈,感谢我吧!!”陈烟将东西扔在苏尧面前的茶几上,然后一屁股倒在皮质沙发里,丝毫不拘小节,随手拉开一罐啤酒,像一个大爷们儿似的一饮而尽,喝完还夸张地打了一个嗝,仰天感叹道:“好爽啊!”

苏尧则是开了一罐可乐。

此刻电视里还在播放那条新闻,陈烟一边看着一边喃喃自语:“周之琛啊……”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年前周之琛的母亲,叫什么来着?我记得是个很有名的商人……算啦都不重要,他妈妈不是一直声讨医院擅自火化他儿子尸体这件事吗?”

“嗯,我也记得,这件事在当时还引起了民愤,不过医院的说法是想要快点安抚逝者的灵魂。”

“这不扯淡么!”陈烟拆了一包薯条,愤愤地说,“幸好叔叔阿姨没有被这么对待!”

“是呢。”

过去的伤口已经结痂,再次被提及也不会引起痛觉。不过苏尧直觉这件事并非这么简单,所以他打算这隔天就拜访一下周家。

周家在秀城。伊国经济由上阳和秀城分庭抗礼,其中秀城临海而建,拥有全国最大的出口海岸,因此成为了东部的经济支柱。

苏尧买了一张飞往秀城的机票。

他按照地址找到了周家的花店。苏尧事前已经调查清楚,周家——准确来说周母徐玥经营着一家不小的花店。周之琛的父亲早在他3岁时就已过世,他是由母亲一个人抚养长大的。

这家花店装修豪华,一共两层,里面不乏珍贵的进口花。苏尧环顾四周,估量着这家店的投资和所能获得的利润,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一个单亲家庭能供养得起一位音乐家的缘由。

“你好,请问你们老板在吗?”

“老板?”回答问题的是一个店员小妹,看上去只有20岁上下,人长得甜美,看着也机灵,她眨了眨眼睛问道,“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我是警察。”苏尧拿出了他哥哥的警察证件,说谎时脸不红心不跳的,“我就一年前周之琛不幸死亡这件事想问问徐玥女士。”

“原来是这样啊。老板在三个小时前出去谈一笔生意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呀!说曹操曹操到!”

店员小妹话说到一半时门口就传来哒哒哒的高跟鞋声,迎面走来一位干练精神的中年女性,她穿着一身体面的貂皮大衣,头发被考究地绾在了后面,唇色是经典红,妆容精致却不刻意。

这和苏尧想象中的形象相差无几。

“徐姐,这位苏警官找您有事……”

徐玥在听到“警官”二字后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惊讶地看向了苏尧。苏尧认得那个眼神,那是一个即将被淹没在激流里的人突然抓住了浮木时的眼神。

“苏警官,我是徐玥。” 徐玥笑得落落大方,不失礼节。

“你好。”

“不知道能否有幸邀请您喝一杯咖啡呢?”

“当然。”

咖啡店的暖气开得很足,俩人都各自脱掉了外套。徐玥点了一杯拿铁,苏尧则是点了一份甜品,同时要了一杯凉白开。

“您不爱喝咖啡吗?”

“是的。我不擅长苦味的东西。”

“小琛倒是很爱喝呢,”徐玥一提起自己的儿子,眼角都溢满柔情,“他大约从13岁的时候起吧,就开始尝试咖啡了,说是想要体验大人的味道。”

“13岁?这么早吗?”

“对,他是个很早熟的孩子。”徐玥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自责,不过很快就调整了状态,“不知道苏警官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呢?”

“是这样的,”苏尧郑重地将双手交叉在一起,问道,“不知道徐女士是否看到了那条新闻?”

“您是指哩河废弃工厂的案子吗?那是自然。”

“请问徐女士对此有什么看法?”

一听到这里,徐玥就紧紧地盯着苏尧的眼睛,期望能从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里窥探出些什么来,一时间空气也被紧张的气氛牵引着。过了良久,徐玥终于开口说道:“我相信那孩子还没有死。如果我这么说,苏警官会把这当成是一个疯子母亲的发言吗?”

“不会。否则我不会特意来秀城找你了。”

“说得也是。”徐玥开始放松下来,与此同时劳乏也肉眼可见地爬上了她的鱼尾纹,可见女人虽然总是在人前逞强,但实际上已经饱受丧子之痛。

“一年前,三名身份不明的武装分子劫持了环球中心,在那场恐怖活动中,我的儿子以及另两位客人都死在了那场浩劫里。可是,医院却还没等我赶到现场就擅自火化了小琛的尸体!他凭什么!” 徐玥讲到此处时情绪不免激动起来,她的双手在颤抖,胸腔在鼓动,愤怒和不甘在她的眼中沸腾。

“这简直就像是……就像是在掩盖一些肮脏的秘密!一定是这样!”

徐玥笃定地说出了自己的推论,并且深信不疑。苏尧则是试探性地抛出了一些话头,他想要套出更多的信息来:“或许是……为了掩盖尸体上的一些真相?”

“不,小琛他没有死!绝对没有!”

徐玥有些歇斯底里,她仿佛被巨大的悲伤包裹着透不过气来,像是即将溺死在其中。不过老练通达的女人终究还是发觉到自己的失态,在调整好状态后道歉道:“对不起,苏警官,失礼了。”

“没关系,”苏尧微笑着,展现出善解人意的一面,“我能理解。”

“谢谢。”

“正因为我也对此抱有疑问,所以才想着重新开展这个案子。”

徐玥一听,如同见到了知音一般惊喜道:“怎么说?”

“未经家属同意就火化尸体,这是其一;其二,便是舆论的风向。”苏尧讲话的语气总是不会太有起伏,就像被投入石子也不会泛起涟漪的大海,却不会无聊,清晰的逻辑让人有想听下去的欲望,“明明民众刚开始对整个事件都疑云满腹,比如那三个犯人对犯罪动机的自白实在不能令人信服;整起恐怖事件从开始到结尾又太过简单草率甚至不能被称之为恐怖事件;当然,未经家属同意就火化尸体这一处理也引起了民愤。”

说到这里,苏尧停了下来,端起凉白开小喝了一口。在他们身边陆陆续续有客人经过,每个人都喜溢眉梢,赏心乐事。

“我记得,舆论风向的转变就是在那一周之后开始的吧。”

“没错,”徐玥愤愤地说,“我曾发文向医院进行声讨,原本有很多人都支持我的。结果一周以后,他们就全变了卦!说什么反正医院已经给了10万的抚慰金,就这样算了吧!还有人谴责我不知好歹,说我根本就想捞更多的钱!呵,可笑!太可笑了!”

苏尧默不作声地听着,目光一直停留在那杯澄清透明的凉白开上,若有所思,然后开了口。

“有人在操纵舆论,才会致使事态能在短时间内发生风云突变,毕竟群众的情绪是最方便利用的东西,尤其是阴暗面。有人要让他们悲愤,他们就得悲愤;有人要让他们哀痛,他们就得哀痛。即使一个人的负面情绪不足为道,但一滴混水终能秽浊一汪清泉。而要支配这些负面情绪,太容易了,只需要懂点心理学的小把戏即可。”

苏尧说完,俩人便迎来漫长的沉默。虽然无言,但心中所想却不约而同。整个事件中背后那双看不见的可怕的手到底出自于谁?而一年前的事件和昨日的案件是否又有所关联?

天色已晚,夕阳西沉,橙色余晖洒落长街。临走前徐玥问道:“您不是警察吧?”

苏尧有些讶异,因为他向来自负于自己的演技,但徐玥的表情又淡定到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苏尧问道:“为什么?”

“一年前,有一个警察找过我。因为他是唯一私下找过我的警察,所以我印象深刻。”徐玥笑道,“他应该是您的哥哥吧?一个叫苏翎的警官。”

苏尧瞪大了眼睛。伤口再怎么愈合,但它仍旧会扯动神经,而苏翎这个名字,便是这样的存在。

徐玥没有再追问,因为苏尧的反应已经给出了最好的回答。她朝着苏尧深深地鞠了一躬,言辞诚恳:“谢谢,恐怕今后还得麻烦您了。”

苏尧的视力很好,看见了一个要强的母亲头上新生了几根白发。

返程机票就是在当晚,苏尧到家时已经深夜十一点。富人街区的夜灯总是很亮,一排一排如军人站岗似的,将孤独的影子无限拉长。蹲在苏家大门外的,是一个熟悉又不熟悉的身影。听到脚步声后的青年仰起头来,一见到苏尧就笑得人畜无害:“苏老师,欢迎回家。”

“……你怎么在这里?”苏尧皱眉。

“我不是说过了吗,”陆昊笑道,“我现在没地方可去了呀,苏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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