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s,he is a liar-讀書筆記(一)
最近接續讀了兩本書,讀得一堆憤怒,哀歎,還有各種想得到的髒話,在心中翻騰來翻騰去的。
先讀的是春山出版社的那本「新疆再教育營:中國的高科技流放地」,跟著讀的便是與現在要選總統的那個廢渣媽寶有關,伊森葛特曼的那本「屠殺」。
前些日子其實一直沉迷在泰絲格里森的醫學與犯罪世界裏,看到沒書看了,這才又回到我那一排沉重的社會紀實,人文歷史書單裏窩著慢慢嚼,春山那本再教育營因為才剛入手便自然地挑了出來讀,葛特曼的屠殺,我買了好久,是簡中版,加上實在已經厭惡那媽寶小丑到了極點,這書再讀下去怕是會掉進紮小人早晚刺的瘋狂狀態,也就一直被我凍著沒翻來看,可也是前陣子吧,讀到了那人控告伊森葛特曼的司法案件,不起訴且全案確定,不得抗告,看到了那則沒怎麼得到關注的新聞後,這書才又入了我的心,「再教育營」讀完後,就開始看起了屠殺,本也沒思索過這兩本書的關聯性,但開讀後這才發現「屠殺」的第一章「新疆程序」,就像是春山那本書的前傳一般,相呼應地讓人倍覺難受。
1991年一個多雲的秋日,靠近廣州南邊的山頂上,一支小型醫療隊開着改裝成可做手術的箱型車一路從中山醫科大學開上来,停在被剷平的空地上,那裏早已停滿了一群類似的車輛,車身上都有著顯眼的紅十字。
透過車子邊窗望進去,可以看見裏面躺着的人,有的已經縫合好,有的還是剛剛切開。
三十六個死刑處決之後,就會生出七十二個腎臟,七十二個角膜,分給在一旁等著的車輛。
每輛箱型車都配有可以很快作業的外科醫生,花十五至三十分鐘就能摘出器官,開車回醫院,在六小時內移植。
我們再往回走一些,來到1989年的新疆。
滿二十歲的尼加特從新疆警察學校畢業,被分發到一支特警隊,專門負責「社會安全」,消除一切對共產黨造成的威脅,他是這單位裡首批的維吾爾人之一。
尼加特接受採訪時是2009年在羅馬郊區的一個擁擠難民營裏,他看起来身材瘦長,意志消沈,並心存警戒。
尼加特無奈地聳肩說著,「在這個特勤支隊裏發生過太多草率馬虎的事。
進去一陣子的他,本是基於職業關注,有次詢問了從行刑場回來的一位正搖著頭的漢族警員,他同事只是告訴他說,「沒事,就是忙著一個正常程序,不需要的屍體丟進入壕溝,有用的屍體吊進摘取器官的箱型車。」
就在那時,他聽到了箱型車内傳出了聲音,像是一個男人厲聲在叫喊。
尼加特想著,「這人還活着?」
「那是什麼樣的叫聲?」,採訪者問。
「像是地獄來的聲音。」,尼加特輕聲回答著。
一位年輕的死刑犯在接受行刑前曾問了尼加特,為何你們剛剛要給我打針?
尼加特其實並不知道那年輕人被打了什麼針,於是順口說了句,「這樣當他們開槍時,你就不會感到那麼痛了。」等到行刑结束後,尼特加問了一旁醫療主任,「你為什麼要對他打針?」
「尼加特,你如果能調到其他部門,就快離開吧。」
「尼加特,你有信仰嗎?」
「有,那醫生你呢?」
「我給他打的是一種抗凝血劑..尼加特,我想我們將來都會下地獄。」
《屠殺,第一章,新疆程序》
還記得我在四年前剛來matters時,首頁中總會時不時出現書寫關於新疆問題的文章,有當地漢人寫的,有遠走他鄉(國)的維吾爾人寫的,有好些紀實類長文留在了熱門分類好長一段時間,可這一兩年,matters的文章類型已多元或說碎裂化到這類作品鮮少再出現,也或許可以說這幾年下來,這個世界更加的千瘡百孔,讓人們乏了吧。
把這兩本書混著寫,又不想一次寫太長,這約莫得分個好幾篇才寫得完吧,雜亂無章法也是必然,再加上我時不時湧上來的私人情緒謾罵,可預期並不是個很好的讀書筆記,實在對不起這兩本書的作者了,但我終究也是有好好的讀完了。
「被拘禁者如果行為超過了界線,像是使用普通話以外的語言,就會遭到懲罰性毆打,安保人員有警棍跟電擊棒,只要你不遵守規定,或頂嘴冒犯了他們,就會被修理..」
「他們總是大聲咆哮,說我們是畜生,我們動作慢一點,就會遭來辱罵或毆打..」
「他們會不斷要求我們重複唱著紅歌,有些年紀大的長者根本不懂歌詞,不會講普通話,但還是要五遍,六遍不停的唱,直到他們玩弄夠了,我們才能得到一碗稀薄的菜湯,跟冷饅頭。」
「他們會問說我們今天吃的飯是誰給的,我們一定要回答「習近平」...」
「我剛進去時想著的全是在家裡妻子還有我三個孩子,可幾個月後,我想的只有食物..」
普利摩李維在他那本描述自己在奧許維茲集中營經歷的書「如果這是一個人」裏寫過一段話:
「經年累月下來,關於遙遠未來問題逐漸變得蒼白褪色,無足輕重,我們只想著,今天能吃到東西嗎,今天會下雪嗎,今天還有多少煤礦要搬..」
「你以為1945年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並沒有,在新疆,所有一切還是在進行中...」
《新疆再教育營,第一章,預備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