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長大了，爸爸也真的老了

自從學校重新開課後，生活變得不由自主。雖說兩個小朋友都在同一間學校讀書，可是放學時間不同，家姐也有較多課外活動，接送安排上讓我有點頭痛。

不知不覺，家姐今年已經小三，在學校參加了足球隊，有時放學後要留在學校作足球訓練。平常，我會先在中午接細佬放學，再請住在附近的長老幫我接家姐。可是，家姐有點不滿，不喜歡長老總是太早出現，三催四請著她離開。這讓她感到緊張和波動，不能好好完成她手上的東西。

今星期初，家姐向我提出了她的想法，她想在足球訓練後自行放學回家。關於這件事情，我心底裡有點拿不定主意。作為一個家庭主「夫」，每天都在家中看著孩子成長，我知道，家姐有能力一個人從學校回家的。可是，在心底裡，又有點說不出來的不安。

我沒有當下就應承她，我讓她待媽媽回家的時候，再和媽媽一起商量。晚飯的時候，家姐再次向媽媽表達她的想法。在我預期以外，媽媽甚麼都沒有問便應承了她。那我也不用說甚麼，只管和家姐安排後來的事情好了。

今年疫情嚴重，為方便家姐網上課堂和與同學溝通，我讓她有自己的手提電話。現在她要自己放學，我就請她記得帶電話，也在離開學校和上小巴時和我聯絡。早一晚，家姐搞了一個手冊袋出來，把電話放了入去。她很自律地，根據學校的規矩，回校上課時把電話交到校務處，直到放學之後才領回。她甚至把耳機都放了入去，認為這樣才是正確的做法。

終於都放學了，我到學校接細佬時，我心裡感到非常不安，覺得家姐自立這事情終於要發生了。同時間，老師見我放手讓家姐自己放學，眼裡也好像有點懷疑，這會否早了點，孩子會不會太小呢？

我們平常放學回家，會行一段約十分鐘的路程，途中都是學校區，也沒有馬路，只有天橋。我擔心反而是家姐上車後會小睡，忘了到站下車。在種種因素之下，我越來越感到不安，也改變我的做法。忐忑不安的我，送了細佬回家，吃過了午飯後，又重新出發去看家姐放學，讓自己安心一點。

關於如何去「看」她，我也計劃了好一會。我知道，如果讓她發現了，一來失卻了自立的意義，二來她可能會覺得我破壞了她的自主。結果，我選擇在她路線的對面馬路等待。

終於，家姐打電話給我，說正在收拾中，差不多下山離開學校了。我目不轉睛，生怕自己會走漏眼錯過。同時間，我也打開iPhone的Find My功能，看她的實時位置。

又不知等了多久，家姐出現了。和我想像不一樣，她只有一個人。和平常與我在一起不一樣，她行得比較快，腰板筆直。雖然我和她隔了幾十米，可是從她的背影，感覺到很自然，也充滿自信，沒有讓我感到這是她的第一次。

我開始放心了。現在剩下要做的，就是看看她會否行錯路，有沒有走了去玩。我和她總是保持著一個「安全距離」，活像一個私家偵探在跟蹤著目標。過天橋的時候，我看見她比迎面而來的途人，其實也不是矮很多。突然發現，她雖然只有八歲，但旁人看起來，無論高度和感覺，也和一個高小生沒有兩樣。一下子，我也放心了，開始感到點老懷安慰。

差不多到小巴站，剛剛小巴快要開出。家姐沒有心急，就依照自己的速度讓小巴遠去，再等下一班小巴。我站在橋上，等她上小巴，等她給我短訊，等她小巴開出。我曾經想過，要不要在最後一刻衝上小巴，和她一起回家。可是，想了一想，我看還是不要了，她已經做得很好，我應該要對她有信心，給予肯定。當務之急，我應該去給孩子們買雞蛋仔和水果當下午茶。她沒有去買食物，只是一心依據和我承諾的路線回家，她現在需要的是爸爸給她買點喜愛的食物。

買食物的時候，和她來回了幾個訊息，確保她沒有累到睡了，我也沒甚麼好擔心了。後來，我從閉路電視看見她已經回家。同時候，我又收到了她的電話，問我為甚麼不在家裡。我沒有怎麼說，只有支吾以對，說正在買東西，差不多回家了。

回到家裡，她看見那盤雞蛋仔的袋子，就發現了我其實也在小巴站附近，問長問短。只好和盤托出，希望讓她明白爸爸的一片苦心，可是她還是哭了一大輪，說我對她沒有信心，對我很失望。

我沒有多言，也不好解釋。到晚上，這件事情就讓媽媽解決好了，我不知她們怎樣講，我只知道，她最後明白了，也給我說了對不起。當然，我也給她說了我的對不起。

女兒長大了，雖然在家裡，她還是會扭會嚷裝可愛。可是，當父母在忙的時候，她其實是可以好好照顧自己的。不認不認還需認，女兒長大了，比我想像中大，而我也，真的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