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雜記
前陣子我發現自己失眠有可能是缺少下雨聲——身為一個在台北長大的人,我特別喜歡下雨天——尤其是已經到了梅雨季節還無法改變這座城市被稱為「風城」的角色定位,堅持不隨意下雨,於是我下載了白噪音的App,可以選擇各種雨聲,打雷或沒打雷的,稍微緩解了失眠的問題。
有時候想起有你在的那座城市,這個季節也幾乎都在下雨,我甚至嫉妒起你,能在雨中散步、踩著地上的積水、聞著潮濕的泥土味,坐在書桌看著窗外的雨景,在夜晚聽著雷聲躲在被窩,對於目前的我而言都是難得。
這裡終於下雨了,我還是在那個看得到十字架的書房中工作,這個可憐的書房只有一張大桌子,上頭放了幾本我目前正在讀的書,其餘書都裝在箱子裡。而我曾在台北的那個家每面牆都是書(幾乎不屬於我),後來我搬走在床底下的一些書到第二個居住的城市,又買了更多書塞滿書櫃。兩個月後,一場暴風雨無情地帶走了那些書。
跟著我的書,似乎也逃不過和我一樣戲劇性的⋯⋯想起了你的書櫃和你書櫃上的書,那天是以躲雨的理由才勉強的進入你的公寓,我認出了幾本和我一樣的,極有可能是你從我這裡偷去的概念,明明討厭讀小說卻有Zweig的中篇,或是那本介紹福爾摩沙歷史的書,我很有禮貌不過問他們的來源,當時我嫉妒你能如此展現書,甚至還嫉妒你有來自於「我」的欣賞。
最近,我不再嫉妒你了,不久前還想像著陌生人間的彼此幫助,重述著看過幾次年輕人攙扶老人過馬路、街坊贈送食物給超市前的流浪漢、為迷路的觀光客打電話、停下腳步為街頭藝人鼓掌喝采,還有另一位友人天真的說若發生戰爭將會接應——那些我曾視為美德的行為已不復存在於你的城市。
剩下的是令人反感的無知的反抗者和狂妄的統治者。
和我們消縱即逝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