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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oo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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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啊,好兄弟

zoo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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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春天的这个时节,最叫人怀念的,除了爷爷奶奶,便是溪龙兄了。

溪龙兄是睡在我下铺的兄弟,也是青春时期,最亲密的朋友。

至今想起,我人生中最值得回忆的故事,似乎都和溪龙兄一同经历,我们在一起的冒险,是青春最值得怀念的篇章。

溪龙兄比我年长,经历比我复杂,在上大学前,就随家人做过几年生意。在学校时,他常讲社会上的各种故事,我无法判断,他说的这些故事,是确有其事,还是他夸大的吹嘘。

有一次,他说自己会理发,我不信。在我看来,理发是一门需要专业训练的手艺,怎么也看不出他像有这门技艺。

溪龙兄二话不说,端过凳子,拿出剪刀,让我用自己的脑袋来证明自己坚信的东西。他刷刷几剪刀下去,便把我一头乱发收治妥帖。我非常满意,以至于忘掉了原本该有的惊讶。

此后,他成为我的专职理发师,承包了我整个大学期间的理发业务。一直到大学毕业,我还经常让他操剪刀帮我修理乱发。

毕业后,我们在同一个城市工作,他转行去了交通规划设计部门,从头开始学习做道路设计。我去了电视台,做了一名记者。

在我看来,我虽然不是新闻专业,文科毕竟还是比较容易“混”,而溪龙兄没有交通设计专业基础,要想入行,可太难了。

从给同事打下手,做一些辅助工作开始,一点点学,凭着一股狠劲,很快可以独立完成一个项目。

那时,他经常在办公室加班,他的办公室就成了我的根据地。整个交通局设计院的人,都和我混得很熟,负责后勤的阿姨,都把我当作自己人,经常让我在她们那里搭伙吃饭。

我们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都呆在一起。每年春节假期,我还会去他的老家住上两天。

还记得那一年正月初二,我们去他家附近的水库玩,阳光很好,湖水碧绿,我们不约而同交换了一个眼神,说出了一句同样的话,“下去游泳?”

没有犹豫,两个没有经过冬泳训练的人,迅速扒掉自己身上厚厚的棉衣,扑通一下跳入水库。那种刺骨的寒冷,让我永远记住了那次冒险,也永远记住了一个词,刻骨难忘。

那时,青春的任性,被我们当作率性,是我们寻找同类的暗语。那时还没有网络,“说走就走的旅行”还没有烂俗,我们身边的朋友,大都是和我们一样,相信“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即使再小的帆也能远航”。

那时我们都很简单,没有桩桩顾虑和种种考虑,卸载掉思想的负担,人就会如释重负,心灵便会长出翅膀,飞翔也就变的自由自在和无牵无挂。

雁湖岗穿徒步越线路,这几年,在驴友圈中很热,是不少驴友心中的挚爱。那时,雁湖岗就是我们最常去的地方。

某天下班,我已经吃过晚饭,接到溪龙兄的电话,问:“晚上去雁湖岗,明天早上看日出,怎么样?”

“好!”

于是,两个什么都没准备的人,搭车来到雁湖乡,开始夜爬雁湖岗。

事后想起,的确鲁莽。我们甚至没有带手电和御寒的衣物,当然更没有帐篷之类的户外装备。

我们伴着月光,在半夜时分,登至山顶。雁湖上的确有湖,但没有芦苇,也没有荡,更难觅南归的秋雁。

在一间被护林员废弃的房子前,燃起篝火,就着酒瓶,轮流喝着二锅头,然后席地而眠。

第二天,我们在山上看到了至美的日出。雁湖岗上的云海和日出,从此刻在了我们的记忆中。

此后,我们总是寻找各种理由,去爬雁湖岗,元旦跨年,朋友生日,周末野餐。记忆中,每次爬雁湖岗,都能碰到好运气,看到完美的日出。

这几年陆陆续续去过很多地方观看日出,黄山、泰山、三清山、鹿西岛、竹屿岛、六鳌,北麂岛……,这些地方的日出都很美,但在我内心深处,总是把观日出的榜首留着给雁荡岗。

很奇怪,和溪龙兄一起经历过的各种冒险故事,似乎都发生在夜晚。

有一天晚上,我们几个朋友在一起吃饭,聊到金庸的桃花岛。溪龙兄说,我老家就有个桃花岛,正在开发。不知是谁提议,要不现在就去看下?

溪龙兄二话不说,电话联系了一个熟人,借了一条小船。我们七个人,三个男生四个女生,驾驶一条小木船,便驶向一个我们都不熟悉的小岛。

那天真是月黑风高。茫茫大海,完全看不到半点灯火,溪龙兄凭着印象掌舵指引方向,我和另一个朋友轮流划桨。

海上风浪的剧烈程度,超出我们的想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海面上,一个个浪头像悄然潜伏的敌人,倏然间把我们连同小船抛向空中,我们每个人都情不自禁的发出最惊恐的喊叫,几个人抱在一起,才慢慢的让恐惧消退。

为消除我们的恐惧,溪龙兄故作淡定,告诉我们桃花岛很近,不用害怕。好在桃花岛真的并远,很快,我们影影绰绰的看到了码头,大家紧绷的神经才放下来。

那些年,和溪龙兄一起经历了太多这样率性而为的冒险。因为这些经历,后来当我读到王怜花那首《如此啊,好兄弟》,是那么亲切。诗中的几个场景,都曾反复出现在我们的青春日常。

在肮脏的街角

我们相依而眠

呼吸那么安详

如此啊,好兄弟

纵马跃过市场

怀抱心爱礼物

爱人那么美好

如此啊,好兄弟

在古老的村庄

我们漫步而行

歌声那么瘦弱

如此啊,好兄弟

并肩走出酒馆

双手扶住门框

阳光那么悠长

如此啊,好兄弟

如今,溪龙兄离开我已是十多个年头了。自从溪龙兄走后,我便再也没有如此放纵过。可是那些美好的关于青春的冒险故事,从未在脑海中消失,好似一串串珍珠还在岁月的长河里闪闪发光。

很多次,我在梦中又再回到那青春的起点,又重拾那难忘的片段,想起那曾经意气风发的青春时光,想起了我们真挚友谊里包含的那份纯真与赤诚,那一份朴实和简单的快乐,久久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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