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me Dreams
蔡国强的口音是那种我很熟悉但不懂的,柳仔口中的“地瓜腔”。
“我感到我未来不可能去宇宙,我挺伤心的,但慢慢理解了艺术是我去宇宙的时空隧道,只要有机会,我就还经常做一个梯子,这样伸进云彩里面。”
罗马神话里有个两面神 Janus ,头上一面朝着未来,一面过去。这是西方的故事。蔡国强的版本是烟花串出的百米长梯,被热气球遥遥地拉着,连起过去未来。生长于泉州,闽南文化里迷信又乡土的部分即使在多年日本/美国的强势文化冲击下也没被隐没,反而成了他所有艺术的根。泉州城内的东西塔传说,早年乡下频繁的烟火庆典,海港渔村的做梦青年……好像作品的追根溯源清晰得太过容易了些。
但细想又像是不易的。《天梯》中蔡国强也提到,未成名前摊在桌上的东西中西混杂,而他想做那个掀桌重来的人。西方人看中国现代艺术有他们惯用的视角。即使在短短70分钟的纪录片中,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他们对国内政治的诘问。你的立场是什么,你的回应又是什么,是那个主流圈子如何评判你的重要因素。这个回应当然也重要。陈丹青聊杜尚的那期节目,标题“杜尚的决定”,我非常喜欢。任何艺术作品单纯通过感官欣赏与评判是远远不够的。主题、表现形式、载体……选择和呈现可以有无数种可能,但最终是这样,旁人看到的是果,所有决定的集合,执念的外化。既然看见了,怎么可能忍住好奇,不问问你的“执”,从何而来?但国内的任何艺术家,都明白某类决定面临什么后果。夹在中西困境之间,顶着爆破艺术家的头衔,还念念不忘这样一个烟花梦,太难的浪漫。即使浪漫已经这么难得。
结局像某种玄学。跑遍东西半球,花了十几年,失败三次。回到他出生的海岛,多重限制之下秘密准备,却顺利搭起那条长梯。让人很难不联想到“天注定”。
……
Jordan Hoffman 夸这个片子, “An exuberant doc about one of our greatest contemporary dreamers.” 翻来覆去地看,大概因为舍不得不做梦吧。而烟花那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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