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的第一天】塵封多年的文具|素描自學記
首先在櫃子裏找回讀書時的牛仔布筆袋,上面用麥克筆畫滿一大堆已經褪色的字和塗鴉。字看不清了,但我還記得是"Fahrenheit",而寫上這些字的人是誰,我也還記得,亦記得她追過飛輪海,但和這位鄰座同學的相處回憶,就記不清了。上次和她見面,也應該有十年前了吧。
中學時大家都喜歡談論戀愛的話題,把座椅相鄰的男女生拉上關係是常有的事。我亦不例外,朋友都曾以為我喜歡過她,可是我確實從來沒有這感覺。
最記得有一次她的地下情男友被家人發現,被迫拆散鴛鴦,她在英語聆聽課一邊聽一邊流眼淚,淚水一滴一滴地滴在工作紙上,整堂課沒停過。我是知道這件事的人,看着流淚的她有點不知所措,但沒有「男友不是我」的酸味丶沒有心上人傷心的心疼,所以我是知道的,我沒有喜歡上過她。
在學校離別後,友誼如變魔術般憑空消失,畢業後只是有目的地見過一次面,原因忘了,就這麼一次。友誼的證據,就只餘下這個褪色的筆袋。
抱着開寶箱般的心情,我慢慢拉開筆袋拉鏈,真感嘆舊時物品的造工,經過這麼多個年頭,拉鏈仍然順滑好拉。
第一眼見到的,是兩支我最愛用的 Pilot Juice 系列黑色按壓式墨水筆,我可以說這是整輩子用過最好寫的墨水筆,比無印良品的,又或是 Hi-Tec C 更好用。雖然墨水用得比一般的快,但它總是順滑好寫又不易斷墨。自從畢業沒怎麼再寫字後,這兩支筆同樣退休了,默默的待在筆袋裏,靜靜的留在櫃裏。放着幾年,今天拿出來寫一寫,仍然寫得出色,就和十年前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拿起這兩支筆,底下是另外一支按壓式原子筆。藍色略粗的筆身,印上生力啤酒的品牌標籤 San Mig,後邊是 Light,這支筆是生力啤推出低卡路里版本「生力清」時得到的,從一個生力啤酒推廣員(妹)手上得來,除原子筆外,同時還得到一個同款火機和一個有小電筒的開瓶器。
這位啤酒妹,在她當推廣員前我已經認識,是個美麗的女生,和她相處的日子,不論酸甜,我有自信大多都記得,種種被牽動的思緒,還清晰印在心頭。
這支筆墊手的軟膠部位,已經有點變舊,膠變得有點粘手,灰塵都粘在上面擦不走,按壓出筆頭時,有種整支筆要解體的鬆散感,裏面的筆芯亦早已乾涸,在紙上試試畫畫,只留下筆芯刮紙的痕跡,沒畫出半點顏色。
始終都是 Pilot 的墨水筆適合我。雖則如此,我還是把這支不再有用的筆放回筆袋,因為這是其中一件我僅有的,我唯有的,消逝感情曾經存在過的信物。
筆袋中另一件信物,是一串三條有大有小的鑰匙,這應該是她家的門匙,讓我想起我曾經靜靜的還過這串門匙,放在家裏角落一個不顯眼的馬克杯內,打算從那天起默默地從她生命中離去,卻一下只就失守了。眼尖的她在我踏出門前就發現這串鑰匙,喝令道:「你把鑰匙丟這幹嘛?丟這下次你怎上來照顧小狗?」
我沒作聲,回頭接過門匙,她看我的眼神好像有一點游離,有一點不安,有一點生氣,也可能只是我太多幻想。
印象中我有再次丟過這串鑰匙,是生氣地用力往地上丟那種,但為何又會再次回到手上,就不記得了,也可能這根本不是同一串鑰匙,只是我看到一串三條鑰匙的瞬間,開錯回憶櫃子的門。
終於,我從筆袋拿出一支中華牌 HB 鉛筆,和一塊陪了我十五年的黑色橡皮擦(我還將這塊橡皮擦命名為米菲),然後在櫃底找出一整袋幾乎沒動過,面層有點發黃的 A4 紙,準備開始今天的素描。
今日畫了一隻馬克杯,雖說是素描,其實只是一張塗到黑黑髒髒的塗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