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心理学笔记：巴克的Behavior Settings理论

生态心理学的两个核心理论是吉伯森的Affordance可供性理论和巴克的Behavior Settings理论。此文是一篇简短的笔记，简述巴克的Behavior Settings理论。

巴克最早是研究儿童心理学的，他在一个小城市里跟随儿童一整天的活动，观察他们去哪里，做哪些事情，和谁在一起，记录了大量的真实生活的数据。这个采集数据的做法类似于人类学家的民族志的做法，和传统心理学依赖实验室里的实验采集数据大相迥异。巴克在研究中发现，环境中存在着结构性和动态的机制，这些机制影响着儿童的行为。由于这些机制存在于环境中，和儿童个体的差异没有关系。换句话说，儿童A和儿童B可能性格差异很大，但是，如果他们在同一个环境中，例如同一个小城市，他们的行为模式的共性其实是非常大的。巴克于是转向去研究这种环境中存在的结构性和动态性的机制，将这些机制命名为Behavior Settings。巴克在分析Behavior Settings时采用六个维度：

• Program
• Physical Attributes
• Temporal characteristics
• Human components
• Powers of human components
• Boundary properties

他在一篇自传性文章中用这个理论来分析自己的学思历程，他列出了许多的Behavior Setting，用如上的六个维度来做分析。让我们看看两个例子：

Topology Meeting

巴克在回忆他在1935年到1937年在University of Iowa的经历时，列出了主要的三个Behavior Settings：Lewin's Offices, Nursery School Laboratory, Topology Meeting。在这个时间段，巴克的导师勒温(Lewin)从其他大学转到University of Iowa任教，他跟随勒温到这里进修。勒温在当时发展了一套名为拓扑心理学((topological psychology)的心理学体系理论，Topology Meeting是专题讨论相关理论的学术会议活动。

• Program: To discuss Lewinian theory and research findings. 
• Physical attributes: Occurred in academic conference rooms of various universities.
• Temporal characteristics: Took place during Christmas vacation for two or three full-day and evening sessions.
• Human components: Lewin and invited guests; the latter were former and present students and colleagues, and a few others interested in Lewin's ideas. 
• Powers of human components: Designated persons at host institution controlled local arrangements. Lewin arranged program of papers; free discussion.
• Boundary properties: Invitations issued by Lewin and by people at host school.

这个案例在与巴克正式研究中的案例相比，地理特征更为宽松一些，有些接近我说的“分布式”的说法。实际上，巴克的正式研究案例中的Behavior Settings中的地理特征都是相对比较固定在某个特定场所，例如上述的两个例子：Lewin's Offices是勒温的办公室，Nursery School Laboratory是学校的一个实验室。

Study at Home

1938到1942年，巴克到了University of Illinois任教，这时他的主要研究方向是儿童心理学。他的太太名字叫Louise，她有时也会参与他的研究。

• Program: To get on at last with my own version of psychology.
• Physical attributes: We soon purchased on old house from a retired academic who had made himself a study to match, on a small scale, the library on Plimpton Street: paneled walls, a fireplace that worked, many shelves, stained glass windows, space for a large desk and work table.
• Temporal characteristics: Occurred at my discretion during the Illinois years. 
• Human components: Myself, my students, Louise, and our children.
• Powers of human components: I was in overall charge, but in these years Louise began to participate in the research, a partnership that has continued, with some breaks when she has had outside job. 
• Boundary properties: Penetrable to me, Louise, and children at any time; to students on invitation. 

这个Behavior Settings的名字是Study at Home，这个名字充分体现出这个理论的特色。Behavior Settings既不是单纯的指某个地点场所，也不是单纯的指某个活动、项目，而是两者以及更多因素的混合体。巴克区分了物理环境和生态环境两个层次，Behavior Settings属于生态环境层次。巴克所关注的“where”，并不是指某个物理空间，比如，教室或者咖啡馆，而是指【这个空间＋空间的某些活动】，他用Settings Program这个术语来表示空间里的发生的一些活动。

生态环境

生态心理学家所说的环境与普通人所说的物理环境有些差异。生态心理学的代表吉伯森和巴克两个人都使用一套独立的术语来描述环境。吉伯森发展的是可供性理论，专注于身体尺度的物理环境和个体的互动，探讨外部环境为生物体提供的行为可能性。可供性理论最初是一种视知觉领域的理论。后续学者的探索，将它推广到听觉等其他知觉领域。随后的探索分成两大流派，一个流派坚持原有的吉伯森思想，将可供性理论局限在身体尺度。另一个流派则将可供性思想扩大社会交往这个层次，超越了单纯的知觉尺度。在讨论环境时，吉伯森采用的术语是niche，与此区分于environment。Niche关注的是生物如何在环境中生活，吉伯森认为niche就是affordances的集合。

巴克把城市地理空间作为Behavior Settings的基础层，在这之上叠加活动(setting programs)，以此作为他设定的生态环境的层次。巴克使用的术语是Behavior Settngs，就是环境和活动中的结构性机制。巴克是勒温的学生，勒温将格式塔心理学从知觉领域引进到社会心理学领域，开创了拓扑心理学等等理论。勒温的理论核心是心理生活空间，是基于个体的心理活动的，这是个体的心理环境。巴克所探索的“生态环境(Ecological environment)”则是基于物理空间环境和心理生活空间之间的一个层次。

生态心理学和传统的心理学不大一样，它偏重大脑之外的环境。总的来说，生态心理学侧重的是区分出物理环境、心理环境之间，存在一个生态环境这样一个层次。这个环境层次对于生物和人的行动起着影响作用。由于个体对于环境层次的理解和知觉存在不同，也就形成不同行动者在行动者动员外部资源尤其是生态资源的差异。可供性和Behavior Settings都指向到环境中潜在的资源。

生态心理学的重要思想除了区分环境和个体之外，它还强调环境和个体的互惠关系。在这方面，可供性理论体现的强一些，吉伯森是认为可供性既是客体的，又是主体的，既是物理的，又是心理的。可供性说的是环境提供给生物个体的行为可能性。学界迄今对这个东西的本体论争辩依然还在持续。它的影响力也超出了生态心理学，在其他学科都有很大影响。Behavior Settings体现的弱一些，巴克没有提出类似吉伯森那样的哲学上的立场，我们可以理解为它将人本身的活动也作为生态环境来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