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晚上梦见了你
昨天晚上梦见了你。
晓卉发给我这条信息时,我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那时我临近大四毕业,每晚与宿舍兄弟们在学校后街的东北菜馆喝得不成样子。微信里刚刚流行起“附近的人”的功能。哥几个一边吹牛逼,一边挨个把附近的女性加了个遍。
晓卉是唯一通过了我的好友申请的女生。我看了她的朋友圈,但互相都没有找对方说话。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她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从学校东门出,不远就是鸡鸣寺。不算宽敞的一条街两边种满了樱花。到了四月份,车道两边会立起水马,疏导络绎不绝前来赏花的人流。想到上次去还是大一跟着室友到寺里烧香,总感觉应该在离开前再次登城墙,看眼这城市的景色。
一起去鸡鸣寺看樱花吧。我没来由地对她说。
来我们学校看吧,人会少一点。她回答。
就这样,我第一次去了她的学校。地图上看起来离得不远,却被玄武湖隔开。我倒了两班公交车,在她大学的樱花道前与她第一次见面。
还没问你的名字。我不好意思道。
这成了我和晓卉见面的第一句话。
后来的日子是两人数着毕业倒数天数,一起抓住彼此大学生涯的末尾的校园爱情。我记得她笑起来的样子,她清爽干练的齐肩发,她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她出门必带的宾得相机,和她温暖又美好的嘴唇。
我带她逛我的学校,没想到她却意外地熟悉这里。她带我去找小巷里的手冲咖啡和玛格丽塔披萨,在音像店里淘二手的李志现场和拉赫玛尼诺夫,我们像文艺青年给彼此写信,听她吐槽我的字不好看。玄武湖成了我俩住址连线的中点。我们牵手,接吻,在湖边吹风,看着樱花飘落并计算着最后在校园的日子。我们去了彼此的毕业典礼,同朋友们合照,把学士帽扔的很高,再用她的相机抓拍这些瞬间。
我们把微信头像换成了两人的毕业合影,却各自计划着未来。她去日本的签证已经办好,而我也随大流地跟着家里准备着出国的事情。
我们默契地不去提起未来的计划,只是在六月的尾巴为庆祝毕业踏入社会而第一次上床,做爱。我们攒下了零用钱订了洲际酒店的房间,两人在城市的高点,赤裸着上身拉开窗帘,在夜景下寻找对方的学校并计算着两人的距离。
分开后日子逐渐失去了对彼此的实感,好像来到异国后变成了一个新的,孤独的自己。聊天的窗口被新加上的朋友刷新,我们不再常联系对方。来年的春节,她的头像换成了拜年的卡通小羊,我也换回了自己原本的那个头像。
我本以为的分手聊天没有发生,两人连一句正式的分开也没说过,就如她当初没来由的那句“梦到了你”一般。
再一晃神十年已过去,我们还留有彼此的联系方式,会时不时给对方的朋友圈和IG照片点个赞。出国久了我也染上了花粉过敏,在鼻塞与难受中失眠,在喷嚏中提醒自己又到了一年的樱花季。
我点开聊天的窗口,想给她发一句,“我昨天晚上梦见了你。”
但我随后看到了她发了张新的照片。照片里,她找了和她一起在京都的二年坂赏樱的人。
与你当初那句搭讪不同,我昨天晚上确实梦见了你,但我不会告诉你,因为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