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補充
之前虎頭蛇尾地完成了上周想寫的文章《合格的“特殊照顧”可能長什麼樣》,主要介紹了哥大校園內對殘障學生的支持與幫助,以及這個系統是如何運作的。考拉同學看到推送後在微信上敲我,分享了她在伯克利的體驗,根據她的觀察,在當地,基本癱瘓的殘障人士都能正常乘坐公共交通。這讓我想起與美國公交車有關的一些回憶,在此做一個簡短記錄,當作對上一發推送的小小補充。
2014年暑假第一次到美國,主要呆在耶魯大學所在的紐黑文,同行的老師喜歡喝咖啡,所以除了關在地(檔)下(案)室(館)搬磚,有時我們也會在面對New Haven Green的星巴克裏坐一坐,思考人生。星巴克斜對面是一個公交站,有一天我的餘光瞄到一部公車的底盤突然下沉了一大截,土鱉如我,大驚小怪地想,這得多重的乘客上去,才能把一整部公車壓成這樣啊?!不久我又發現,怎麼每個乘客上去,底盤都要被壓迫一下,雖說美國胖子滿街跑,也不至於到這個程度吧!?——又注視了一段時間,我才知道,公車底盤下沉是由司機操控的,目的就是為了方便乘客上車。那一年我剛好打球傷到膝蓋,在國內坐公交常常上車還沒抓穩就啟動,下車還沒落地車就要跑,總之沒少遭罪,所以當時觀測到的這個“新大陸”,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2015年底,去北京面試赴美的獎學金,面試官看了看我的簡歷,讓我舉例說明上次去美國的感想時,我就舉了這個公車的例子,來感歎社會對個體的服務,竟能細緻入微到這個地步,個體又怎會不願為維護這個社會的良好運轉作出貢獻。
第二個小事例,是去年寒假我去伯克利拜訪考拉同學的第一天,晚上我們坐公車從學校回她家,到了某個站點,司機停下車後走到了後門邊,平日基本不坐公車的我一開始還以為是車壞了,結果原來他是去啟動車上搭載的無障礙設施,在他的幫助下,一個一邊手臂下夾著籃球的黑人少年“駕駛”著電動輪椅上了車,趁著司機收起升降臺的工夫,他謝絕了旁人的幫助,嫺熟地調頭,單手折疊起輪椅區的座位,將自己的輪椅用車上的安全帶固定好,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司機在確認輪椅的穩固性之後不慌不忙地回到駕駛座,公車徐徐啟動,繼續前行。
一路上每隔幾秒,路燈便會照亮窗邊少年手中的籃球,他身前的金屬義肢,和他的臉,就像是NBA球館的頂燈照在那些巨星們臉上一樣。
回去後我查閱了公交公司的網站,除了自學成才,殘障人士還可以通過公司提供的免費課程,學習如何使用遍佈公交系統中的無障礙設施,結課之後他們能夠獲得自助規劃行程,識記方向,安全旅行,識別線路,應對延誤等突發狀況,和有效求助等技能。
以前我們把西方社會用“民主”、“自由”、“平等”之類的大詞抽象化了,但其實在這些大詞的引導下,社會對個體的關懷(公義),和個體對社會的回饋(公德)是可以具象到日常生活中每一個細節的,在我看來,這就是公民社會的基本生態模式。
最後引用一下某位敏感律師的話:
記得有個朋友曾經說過一個殘疾人是一面鏡子,一群殘疾人是一群鏡子。從這些鏡子裏你可以看到這個社會的殘疾。其實今天我想說從這些鏡子裏我們能夠看到的不僅僅是這個社會的殘疾,我們還可以看到這個社會的文明程度有多高。弱勢群體生活的好不好,或者是有多好,直接標誌著這個社會的文明程度,這也是衡量社會文明程度的重要標準和參照。
PS:當然美國還有大量地廣人稀之地,公共服務系統建設如何我完全不知道!這裏只是記錄一下我看到的部分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