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常事，慢慢来

有同学说起一年级的时候，老师举着白纸跟小朋友们说，“这张白纸，就是你们的未来，你们将在上面描出最美的图画。” 我听了不仅哈哈大笑，最近不少年轻朋友常举白纸，原来竟是是小学老师教的啊！

当然网上和朋友们说啥的都有。有的说，不够激进，你弄白纸算什么意见啊！有本事说出来、喊出来、写出来啊！（当然目前危险比较大。）有的人认为，这有啥用啊，街上举个纸还当成就了，难道这算重新出发？有那功夫，还不如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我不知道白纸对举纸的人什么意义，但举白纸又不妨碍人，爱举就举，聚众举也应该被允许；如果有人因为举张纸就被消失了，那这事就太过分了！我当然抗议！

关心我的朋友们又来跟我说，别顺嘴说话啊，将来怎么回来，回来你还怎么呆下去？我跟朋友解释说，其实我很少说这些事的，虽然这是我曾从事了二十多年的专业。人们从宪法里挑什么内容相信，选择那部分作为自己更支持的重要内容，是个人的选择，本身也是宪法容许和保护的；用不着急赤白脸的互相劝说。我的个人观点，宪法中人的权利部分比宪法序言部分重要的多，尤其是宪法序言本身有不符合法律原理、民主政治原则的内容，是很值得商榷的地方。但这只是我的观点而已，不需要说服你相信。

原来在太平洋那边，课堂上还可以零零星星说一点法理、宪政、政治和民主。但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选个专题问题，忽略宪法、法理的根本原则，因为说专题更安全，更高深，显得更专业。说法理宪政的几大基本原则，不仅太宽泛、太普通，而且几乎是法律专业的所有人都觉得、都知道似乎应该有的事，但人人又都知道还不到公然疾呼、大说特说的时候！又或者，可能有的法律人就是认为，人人平等之类的话，就是写纸上给别人看的，我们是在一个掐脖子竞争，不断争取上流的精英社会，平等是所谓遥远的、理想的地平线，永远不可能抵达。 至于更具体的措施，比如划分选区、一人一票，差额选举、公开竞选之类的事，那个基本上只能是用在电视选秀上，不让讨论就不讨论呗！

现在，我在情感上逐渐摆脱了不敢说的恐惧。但是太平洋这边的大陆，法理宪政民主政治的生活常识，小学的走廊上都常年贴着；每年还作为专项内容，选拔小学生写自己对宪法各修正案的短短理解等，大字版贴在走廊上。大学更不用说，想教高大上的宪法（在最高法院辩论、案列选进教科书、哪个大法官的句子可以理解为下一步她可能做什么等等）的教授比想学宪法（人人都知道一些事、老生常谈、枯燥无味）的学生多！

所以这个法理、宪政、人权、民主，在哪里都是人人都能说几句，但说好还挺不容易的话题。

如同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是最好的性生活，但这挡不住我们成年人，东练一下西练一下，三不五时，常还跟亲密的好友论较一下各自怎么实践的，当然也有TED和其他讨论和示范网络！公共生活也一样，每个成年人都有个什么才是善政的大致框架，只要打不起来，不伤害别人，讨论讨论有什么妨碍？人民国家，政治就是大家的家务事，有啥不能说的？

我记得民国小说《海滨故人》里提到那个时候女学生们的社会活动，激进的女朋友嘲笑只做后台服务工作的云青，是“宝姐姐”，只说不练。哈哈，服务工作就容易么？做了就知道。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姊妹兄弟，各申其志，参差多样的方式和道路，本来就是民主和自由生活的应有之义。

所以，公事私事，既不可能一蹴而就，也不可能干等着就行，能做什么不伤人而成就自己的事，就去做！成年人自己塑造自己的生活，如胶似漆好，志同道合也好，都不必攀扯不相干的人。身心健康愉悦的个人生活与健康愉悦的公共生活都是人生的一部分。慢慢成长，不急不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