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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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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的战争,将是我的一生(上)

彩虹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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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首发于2018年11月,作者Vinda

漫长的战争

一个女孩,应该是什么模样?

在当下的社会中,越来越多人开始探讨这一问题。然而,我对这一问题的思考,也许远远早于大多数人。

人们说,女孩应该是喜爱粉色的,应该是爱穿裙子的,那么粉色的公主裙是再好不过了。女孩的好朋友往往是那些任她打扮的芭比娃娃,有着长长的金发和大大的眼睛。女孩应该是文静的,拉着父母的大手乖乖地站在一旁,看着小男孩们疯闹,从不参与。女孩该学跳舞,他们说,这样长大后才漂亮。

他们还说了许许多多。

可我从来就不是他们口中的“女孩儿”。

也许曾经是吧,在形成鲜明的自我意识之前,我也会穿那些大人们喜爱的裙子,也曾学过芭蕾,和一群稚嫩的女孩一起压腿,做出种种姿势。但从某个时刻开始,我讨厌起了一切“女孩”的东西。我讨厌芭比娃娃,尽管那些叔叔阿姨总是带来她们作为礼物。我讨厌一切裙子,它们总是让我没有安全感。我尤其讨厌粉色,讨厌皮鞋,一切传统意义上女性化的事物都让我觉得别扭。为了一次钢琴演奏,母亲曾经为我买了一双黑色的皮鞋,而自那之后这双皮鞋便长眠于鞋柜之中,再也没机会触到泥土,直到一年后被我毫不留恋地扔进垃圾桶。

我学过跆拳道——只有半个学期,自从老师苦口婆心地教导我们“跆拳道是不能用来打架的”后便兴致缺缺。我也打过架,不止一次,或许起因是某个男生恶意的挑衅,时隔多年早已记不清。幼时的我似乎崇尚暴力,总是在父亲揍我的时候奋起反抗,而在他脸上留下的那道血印或许是至今最大的战果。

儿时的我总是和男生厮混在一起,和暗恋的人打闹,却因为下手太重而使对方生了气,这件事至今谈起来都会遭人嘲笑。我搞不懂女生之间的窃窃私语,搞不懂一起上厕所的意义,那时的我疯得要命,在田径场上又跑又跳,每日早起只为参加篮球队的训练。

这样的我,是他们口中的“女孩”吗?

父母的观念总是传统的。他们苦口婆心地劝我安静一点儿,“女孩”一点儿。母亲总是买回那些色彩鲜艳的裙子,说“你穿这个好看,不信你试试。”而那些衣服的确被穿上了一两次,为了讨那女孩母亲的欢心,可之后就被塞进衣柜的角落里,无论如何都不肯再次套上,只因我觉得别扭极了。那时候极喜欢买一个名为JOJO的童装品牌,清一色的黑和白,足够让我逃离鲜嫩的粉色,长舒一口气。

彼时母亲总会感慨,我怎么生出了你这样一个女儿?我也曾在操场上与友人散步,漫谈,“如果我们是男孩就好了。”这天真的发言背后,如今看来,是对这个不断告诫我们,束缚我们的世界的敌意与反抗。我曾无数次质问,凭什么?凭什么女孩就一定得喜欢粉色,凭什么女孩就一定得穿裙子?凭什么女孩不能打篮球,凭什么女孩不能像男生一样疯闹?

高二那年我去剪了短发,我对理发师说,“要像郭采洁那样短”。为了安抚父亲和母亲,我借口高三学习太忙,打理头发浪费时间,承诺高考后便留长,但心里却想着,一旦上了大学,还有谁能管我呢?母亲总爱时时提醒我,“男生喜欢长发的女生”。但我却总是不屑一顾地反驳,“若是喜欢我,就应该喜欢我的全部”。

那时的我大概不会想到终有一天我也留起了及肩的头发,学会了化妆,偶尔穿穿裙子。但我和我的性别这漫长的斗争,至此先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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