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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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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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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夜不特別指時間區段,而是一種狀態。

最近老是覺得自己睡不飽。

倒也不是因為失眠,小時候親族聚會,總能聽見父母笑著說我們家這一脈基因特棒,不管發生了再大的事,都吃得飽睡的香。
年幼的我總覺得奇怪,睡覺和吃飯不是一個人活著最必須的事嗎?怎麼會有人吃不下睡不著的嗎?
長到了會有煩惱的年紀,才終於懂得他們所說的基因特棒,是實話。

從事現在這份工作已經兩年多了,而這份工作偶爾會需要在凌晨的時候造訪批發市場。

這裡其實是個很浪漫的地方呀

還記得某個清晨,約莫是六點左右的時間吧,和市場裡的業者開了場會。

「好啦好啦,別耽誤你們的時間了,」散會之時,主持的長官這麼說:「我想你們都很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所以現在對你們來說算熬夜嗎?」我忍不住好奇,問了其中一個年紀輕些,也和我較為相熟的業者。
「欸,也還好啦。」那人歪著頭想了想,又吐出了一句話:「大概是你們吃完晚飯在看電視聊天的時間吧。」

我和他的生活圈大致來說是重合的,甚至將我倆的足跡細細比對,說不定會有極大比例的雷同。
可我倆對於所謂「夜」的定義,竟像是被子午線分割而成的兩個半球一般,分散坐落於不同的時區。

而倘若妄自意圖跨越此種不存在於地理上的子午線分界,會發生什麼事呢?

又是個要與業者開會的日子,由於那場會的主角是業者,長官指示要我出席便可。
會議在更為接近子夜的時間召開,與會人員聚集於和白天並無二致的會議室裡,窗外卻是濃墨般的夜色。
那場會到底開了什麼其實我早已經忘了,會議裡我的狀態,至今仍讓我記憶猶新。

各出席單位到齊坐定的時刻,是我平時剛在床上躺平的時間。
褪黑激素的作用使我感到頭昏目眩,身體所有的器官不約而同的叫囂著:「現在是睡覺時間!!」
議程宣讀結束進入各單位發言環節,褪黑激素已經完成了代謝,我的大腦反而隨著越發熱烈的討論清晰活躍了些,甚至出現了一種不太妙的亢奮感。
主持人重複會議決議的聲音昭示著散會,而此時我的神智已然像是身處運動競賽之中一般熱血沸騰,我能感受到自己的體溫升高心跳加快,額角以及後背也都隨著猛烈撞擊血管腔壁的血液,紛紛的滲出了薄汗。
古人造詞是有其道理的,熬夜。
以自己步步高升的體溫熬著本該如金屬或絲綢般中性冰涼而不近人情的夜。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在比平常睡覺的時間晚了三個小時進入睡眠。
而這個時候,才是一切挑戰的開始。

我是個延遲享樂主義者,無論前一天在市場開會或者巡查到多晚,我都習慣隔天仍如時打卡上班,再想辦法提前幾個小時下班回家,用下一個夜來償還前一天所欠下的睡眠債。

而此舉就容易造成,我無法好好在延遲睡眠時間而感到萬分疲倦之後,擁有良好的睡眠品質。

臥室裡的冷氣對晚睡而沸騰的熱血絲毫不起作用,反倒因為像是緊逼在後的起床時間,而讓身體感到更加的悶熱濕黏。
眼簾內側大群大群的銀白光點群魔般亂舞著,如鼓的心跳更像是為這場分秒必爭的睡眠之戰擂出了令人煩躁的背景音樂。
這種時候總是不敢睜開眼睛,深怕只要自己服膺於清醒,今日就再也享受不到所有關於睡眠所帶來的紅利。

人熬著夜,而夜也熬著人。

忘了在什麼地方看過這麼一句話:「睡眠是一種人類滋養靈魂的方式。」
而在熬了夜之後的睡眠,更像是修補著因為漫長的一天而透支過甚的靈魂。
所以我其實還是挺喜歡偶爾無視生理時鐘所劃下的界線,跨越到夜的疆域裡。
靈魂沾染上了夜色,像是某種程度上能夠確保隔天的睡眠品質。
收穫一夜黑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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