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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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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川川的札記

舒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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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六年到一九八七年間。

奚淞每月給《皇冠雜誌》發表了一系列的圖畫及文章。

一九八八年結集出版,是為《給川川的札記》。

三十三年後,這本書重新出版,白先勇老師寫序。

告訴讀者原來川川就是奚淞自己—自己的心靈。

自己的靈魂,這部札記便是奚淞剖心瀝膽的靈魂「懺情錄」。

文字記載那兩年,他內心世界經過大地震、大顛覆後,重新出發。

一段漸漸走向禮佛之道的心路歷程。

第一篇,奚淞在公車上看到站牌有一老婦人。

腦後梳髻,腋下夾黑皮包,著深色棉襖,腳穿繡花鞋。

他溼了眼眶,老婦模樣,讓他想起去世不久的母親。

寫這部札記之前,他的母親病故了。

奚淞母子情深,相依為命,摯愛的慈母驟然離世。

他的心靈受到一擊棟摧梁毀的超級大地震,把他人生的秩序全打亂了。

奚淞的母親曾經親手替他縫製了幾件唐裝。

奚淞視為珍寶,時常穿著,奚淞穿上他母親輕盈的唐裝。

飄飄然,臉上掛著滿足幸福的微笑,好像他身上披滿了溫煦的母愛一般。

「母親低下斑白頭顱,輕柔的一針一線,她耐心而平和的繼續縫唐衫……

針腳混和了時間流逝,由細密的點。

發展成均勻的線。我恍然由母親恆常憂悒的容顏,看到隱約微笑閃過……

這微笑,一點也沒有驚擾及世界,被母親祕密縫進一領夏布唐衫裡去了。」

奚淞母親病臥醫院的時期,為了替母親祈福。

他開始描繪觀音像,貼在母親的床頭。

後來奚淞所畫無數著名的白描觀音。

每一幅可以說都是對他母親的愛一份回報、禮敬。

奚淞說過,父母的亡故是一種恩寵,逼使我們直擊人生的無常。

母親的逝去,讓奚淞更尖銳的省察到無常圍繞著我們無所不在。

書裡明的暗的都隱含了奚淞對他母親綿綿不斷的思念。

奚淞去峇里島旅客時,見到當地屋舍,廟宇豐富色彩,路邊盛開鮮花。

寫下;「花是每日朝向陽光、空氣和水的神聖祭獻。」

在這座仍未受到太多現代化污染的島嶼,日常生活都與神相關。

簡單樸素的小屋,搭配色彩斑斕的花草植物,便是最簡單的幸福。


奚淞從法國學藝歸來,曾在國學戲曲大師俞大綱老師辦公室聽課。

老師寵愛他,在他縱情詩酒,狂歌當哭的躁鬱常常醉倒時期。

其他同學向老師告狀,老師淡定。

叫同儕帶話:「俞老師說:你們別替奚淞擔心,他自有他的世界。」

奚淞常常在想:恐怕連俞老師自己都不知道。

這輕輕一句評語,日後帶我衝破多少次精神低潮。

有一次俞大綱老師路經奚淞家,知道他不在。

便在他書房裡小坐片刻,看見書桌上的筆墨。

便信手抄下一首自己的舊詩贈予奚淞,詩起首四句如下:

纓絡光搖劫後塵

牆隈對汝一愴神

懸知天意憐幽仄

故遣優曇幻此身

奚淞把這幅署名「寥音」的詩箋裱成了小鏡框,懸在書房牆上。

優曇是天界花名。三千年開花一度,佛典中又稱做優曇婆羅華。


一九八七年,經過三十九年海外飄泊。

白先勇老師終於回到中國,到了上海、南京,還有杭州。

到杭州時,去了靈隱寺,在這千年古剎裡。

買到一串晶瑩碧綠孔雀石的一百零八粒唸珠,便帶回來贈送給奚淞。

到南京,又去了雨花臺。說起抗戰勝利還都南京時。

他們一大群兄弟姊妹、堂哥堂姊,爬上雨花臺去挖石頭。

那時雨花臺的彩石還很多,隨便掘兩下,便會挖到美麗的彩石。

他挖出一枚半透明帶紅暈起螺紋的彩石。

登時如獲至寶,攜帶數十年,未曾捨離。

後來漸漸竟變成我對南京故都唯一的信物了。

這回買了雨花臺一袋彩石回來,分了半袋給奚淞。

奚淞那時還未能到大陸。

拿到好友從故國帶回來給他的美麗石頭,聊慰鄉愁。

他寫:「對於我看不見、摸不著的鄉愁,這些美麗的石珠應是最名貴的餽贈了。」


札記最後引了朱熹的詩:

半畝方塘一鑑開,天光雲影共徘徊,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

書最後的幾行話:只要心中存愛,生命總有活泉。記得!川川。

《給川川的札記》充滿對現世的觀察。

也有對自己的期許,與關照他人的感受。

這是一本傳愛之書,記寫人的嚮往與生命思維。

只為傳述一份人生的變化和感動給你。

從朝曦到日暮,由青春到年老。

縱然人生情境如萬花筒般紛陳千萬現象。

一個「愛」字卻始終傳遞,並且雕造、成就了我們心靈的面貌。



給川川的札記:2021傳愛版

作者:奚淞

出版社:聯合文學

出版日期:2021/06/17

CC BY-NC-ND 2.0 授权